安无雪呼吸一滞。

这是他的本命剑。

他每每见谢折风将春华拿在手中,亦或是以春华冷刃对敌之时,总是不愿相看,怕自己忍不住以神识驭动春华,将春华拿回手中。

春华被递到他面前的那一刹那,他险些直接伸手去接。

若有机会,他必定是想拿回春华,带走困困的。

但显然——不是现在。

他快速眨了眨眼睛,四平八稳地说:“谢道友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把灵剑在谢道友手上,从来不离身,修士本命剑只会听从主人,人死剑也会一起死,离了剑主,等同寻常凡兵——给我能有什么用?”

他没动。

谢折风只是干巴巴地说:“总比手无寸铁好……”

安无雪眉梢轻动,方才的紧张反倒消散不少。

他大致能想到谢折风为什么这么做。

无非是傀儡之术揭露了宿雪这个人可能都是假的,师弟自然会怀疑他的魂魄从何而来。再加上秦微和他说过,谢折风知晓他残魂消匿于荆棘川,两相结合……

这人是在用春华试探他?

他没忍住笑了一声。

“谢道友,”他说,“此剑对你重要,似乎和你在乎之人有关。我两次动剑,都险些命丧你手。如今你把他给我,我既不是你口中的那个人,又怎么敢碰这把剑?”

他咬死了不是,谢折风除了搜魂,还能如何?

谢折风仿佛连呼吸都停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双眸之色蒙上了一层雾。

他却只是扫了一眼师弟的神色,目光落在自己的本命剑上,一字一顿道:“动剑一事,没有再三。谢道友告诫,我牢记于心。”

杀了人后哭丧的是师弟,因为他动剑险些杀了他又要他拿着春华的还是师弟。

真是莫名其妙,反复无常。

面前,那递剑的手似乎轻轻颤动了一下。

这一下太没有痕迹,又动得太快,安无雪觉着自己应当是看错了。

他面无表情地退开身,错开春华,又说:“谢道友和裴道友还是快些去剑阵吧,北冥事大。”

——北冥事大,确认宿雪身体里的魂魄到底是不是个和师兄有关的孤魂事小。

谢折风统御两界千年,自然会明白此理。

但师弟第一时间没有动弹。

这人仍然维持着递出春华的姿态,一双黑瞳蒙着雾,好似还勾了一层似有若无的红,直勾勾地看着他。

“谢春华”的面容和谢折风本人并不相同,但那双眼睛和谢折风本体一模一样,黑沉幽深,让人摸不着底。

只这么短短一刻的僵持,安无雪便能想象到若是谢折风本体在此,会是何等神情。

他盯着师弟的手,眼睁睁看着那只握剑的手逐渐用力到指尖发白、青筋暴起,这才缓缓收了回去。

他听到谢折风说:“若有危难,天涯海角符寻我

。”

裴千“啧”了一声:“两位闷葫芦感情可真好。实在不行(),宿雪就跟我们去呗?()_[((),我们三个渡劫期,还怕护不住一个大成?”

乔吟为难地用剑鞘戳了裴千一下:“裴道友……”

裴千管这叫感情好?

她觉得这两人之间的别扭都要比北冥剑阵还要复杂弯绕多了!

裴千摇头:“少城主不懂。”

乔吟:“……”

谢折风瞥了裴千一眼。

他看着安无雪时,眼神幽幽,却毫无冷意。瞥裴千这一眼,明明面无表情,却把裴千看得一怵。

裴千立时不吱声了。

“去剑阵。”谢折风说。

四周灵力一荡,这三人已然消失在安无雪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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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城剑阵外。

灵力一阵一阵地荡出,剑阵被好几层结界笼罩,自外侧看去,里头一片朦胧。

乔吟领路在前,谢折风和裴千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