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还是和从前一样,外冷内热。然而对着宋清纭却是格外的热情,想到玉儿最终被叶温辞遣人带走,只怕凶多吉少。宋清纭的心隐隐作痛。

一番寒暄后,宋清纭问道:“玉儿方才说的父亲积压了一船的香云纱是怎么回事?”

从前,她坚信男主内女主外。因此,宋清纭只局限于后宅内院的一方天地,对宋家的产业一无所知。

提起这个,宋晚玉不禁冷了脸,“听闻前些日子,父亲在醉梦阁中被人灌醉,签下了整整一船积压的香云纱的订单。

如今家中的光景,可谓是一日不如一日。他哪里能拿出那么多银两?所以债主们四处宣扬此事,想要逼他给钱。”

所以,宋廷敬才会在府中待上许久,就连大门也不敢迈出一步。

宋清纭蓦然间想起了前世的这个时候,早年间纺织业盛行,不少商人大量囤货,想要借此哄抬物价。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蚕丝丰收,物美价廉。更何况,蚕丝制品款式众多,制作精良更得民心。

京城这时候盛行蚕丝制品,而香云纱等纺织品则显得有些落寞。

宋清纭脑中忽而出现一个念头,如若她没有记错的话,过些时日,因着商船的原因,香云纱价格大涨!

或许,宋清纭可以借此机会夺得宋家的掌事权。

见宋清纭沉默不语,宋晚玉有些担忧,他握紧了宋清纭的手,开口说道:“方才我看姐姐的脸色一直不太好?姐姐可是不满意这桩婚事?”

宋清纭知晓宋晚玉的性子,他不愿看到自己的姐姐委屈。少年气盛,宋晚玉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生怕宋晚玉做出什么糊涂事情,宋清纭只摇了摇头,笑着道:“太后娘娘用心良苦,我没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只是在想,明日便是娘亲的祭日了!”

……

金光寺中,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窗棂直直落在镀了金粉的佛像中。周围林木绿得似墨,显得禅意深深。

宋清纭和宋晚玉姐弟两一大早便从宋府出发,到金光寺请主持做一场法事。

看着被阳光照的金黄的墓碑,宋清纭心中感慨万千。这是她娘的祭日,可除了宋清纭姐弟两,便再无他人记得。

主持法事做完后,宋晚玉跟着主持去拿开光的香烛火蜡。宋清纭往火盆里不断地加着金银元宝,火盆里火光冲天,映得宋清纭眼尾发红。

自她懂事以来,她娘的祭日皆是由她带着宋晚玉前来祭奠。而宋廷敬对这个发妻不闻不问,哪怕是落得凉薄的名声也不在乎。

宋清纭伸手摸了摸墓碑上刻着的宋夫人几个字,只觉得无比的讽刺。

“娘!当年您和女儿说,女子要贤良淑德,以大局为重,哪怕得不到夫君的心也要默默付出。”宋清纭坐了下来,望着泛白的天空说道。

“女儿时时刻刻铭记在心。但后来,女儿才知晓,娘您错得离谱。如若从未得到夫君的心,那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多余的罢了。甚至在他们看来,还是我们做妻子的自作多情!”

她与她娘实际上都是如此。她娘也算得上是商业奇才,只是嫁给她父亲后便洗手作羹汤,默默做她爹的贤内助。

也正是如此,曾经结识的好友纷纷离去。到后来,宋家光景愈发没落。宋廷敬倒怨她娘不能为他分忧。

说到底,这世间对女子约束极深。为何男子可以在外大显身手,而女子只能居于后宅日日等候夫君?

如若说,这便是成婚的意义。那宋清纭宁愿不成婚。

火盆中的金银元宝通通化为灰烬,灰烬被风吹得卷起。宋清纭双手合十,虔诚说道:“既然如此,女儿此生惟愿孑然一生!”

话音刚落,只听到不远处有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宋清纭闻声望去,只见那男子一脸震惊,为身边冷漠不已的男子感到惋惜。

冷漠的男子身着一身玄色的锦袍,天光涌动,让男子本就苍白的脸色显得更无血色。他的肤色本就极浅,在流光溢彩下愈发出众,宛若谪仙下凡。

高大挺拔的身影将红得似火的朝霞全然遮盖,清携隽永的脸上不苟言笑,让容貌俊美的他多了几分难以靠近的疏离感。虽不失美感,却让人望而生畏。

九皇子叶思华听到宋清纭的一番话后,有些同情他的七哥叶温辞。

就在昨日,谁人不知晓七皇子和宋家大小姐自已经被父皇赐婚。

而如今,宋大小姐竟然说出惟愿孑然一生这番话,这可不是摆明了打他七哥的脸吗?

然而叶温辞神色依旧淡淡,并没有任何波澜。仿佛没有听到宋清纭的话一般。

他依旧是这样,与那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一般,仿佛世间所有事情都与他无关一般。

宋清纭微微一愣,然看到叶温辞淡漠的一张俊脸,心中更是生出无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