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教导,君子为天,不可妄议。若为人臣,更是要为君王分忧。

这桩婚事是由皇帝所赐,哪怕再不情不愿也不该公然说出口。

宋知舟意识到什么,可却依旧压低声音说道:“这些时日,我听闻姐姐做了许多不同以往的事情。人人只说姐姐胡作非为,可在舟儿看来,或许这才是姐姐的本性!”

他虽时常在院中深受教诲,可家中的事情又怎么能不理会?正所谓,士大夫家不齐何以治天下?

故他谨记夫子教诲,既要观察天下事,也要处理家事。

宋清纭心中一道暖流流经,她没有想到一向板正得有些木纳的宋知舟竟然这般为她着想。

甚至与旁人想的不一样,宋知舟知晓宋清纭的天性被压抑了太久,才会做出焚之事。

姐弟两又寒暄了一番,宋知舟见天色实在不早,便起身离去,临走之时,宋知舟又说道:“姐姐如若信的过舟儿,如若有要舟儿相助的事,尽管来找寻舟儿!”

宋清纭笑着点了点头,随后目送宋知舟离去,直至少年的身影被黑暗所吞噬。

回到内院中,林管家早早便等候着宋知舟,露水泛滥,从廊庑顺延而下滴落下来。

林管家谄媚道:“老爷先前交代的话,小少爷可全然告知大小姐了?”

宋知舟脑海中浮现起宋廷敬的话:“你姐姐日后嫁入皇室,想来对你的仕途大有益处。既然如此,不妨让你姐姐出言让你姐夫出力,想来定然让你平步青云。”

乌云退散,月光照在林管家脸上,只见他眸中精光涌现。

宋知舟略有踌躇,随后低下头缓缓说道:“林管家放心,父亲交代的话我原封不动告知姐姐!”

林管家听完后,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便悄悄走回兰亭轩中。

宋知舟想起宋清纭的话,心中抽痛一番。他看着被摆在榻上的月光映得发亮的香云纱面料的华美衣裳,眸光黯淡。说到底,姐姐还是不大信任他。

……

叶温辞看着密报传来的关州消息,头疼不已。清阳在身后跟着,看着堆积如山的密报,也为叶温辞感到忧虑。

祝隐坐在一边,数着云中天这个月进账的银两,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他时不时抬眸,只见叶温辞和清阳两人脸色没有一丁点儿笑意,祝隐将账本放下,缓缓道:“关州水患的消息已然被隐瞒了太久,如今只怕是瞒不住了。”

清阳看着七皇子心烦的样子,本就忧虑,正想开口让祝隐闭嘴。然而叶温辞却静静地听着祝隐的话,清阳见状也将嘴巴合上。

“若是能解决水患一事,那必然会在朝中立下大功。这块肥肉,谁都想着要将其啃下。不说别的,听闻就连四皇子也收到此消息了!”

“怎么会?”清阳反驳道,“关州水灾泛滥,连船只都过不去。咱们先前派去的探子都回不来,六皇子又是如何知晓?”

关州城太守将此事遮掩得严严实实,起初人们只以为那不过是寻常的倾盆大雨。

直至暴雨未曾停歇,关州城地势低矮,如今城中大半地区已然被大雨淹没。

若非清阳有个亲戚在关州城趁着水灾还未泛滥之时逃了出来。叶温辞也被蒙在鼓里。

祝隐想起账单甚是满意,连先前被人截胡的香云纱一事也被抛之脑后,他幽幽说道:“要不然,六皇子早早就留有一手!要不然,那便是派去的探子中出了叛徒!”

六皇子叶疏桐好大喜功,听闻陛下近来想来立储,他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若是关州城水患一事当真由叶疏桐解决,加上贤妃背后一族的推力,叶疏桐在朝中定然会拢获人心。

清阳得了祝隐的点醒,同叶温辞说了一声后便着手查此事。

七皇子府邸中,一股淡淡的月麟香自案头那处传来。祝隐抬头望去,只见叶温辞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将银票塞入囊中,走了上前。高大的身影将叶温辞身上的天光遮蔽,只见祝隐将案头上的密报摆放置一旁。

叶温辞抬眸,与祝隐相视。

“叶淮胥啊叶淮胥,你当真是个榆木脑袋!”祝隐看着叶温辞面若无事的样子不禁着急,他指着那一堆密报,缓缓道:“哪怕你掌握关州再多消息又如何?”

“如若你不去同陛下争取,这么好的机会只会白白拱手相让他人?难不成你当真甘心?他是你父亲,更是天子,你为何不能同他示弱呢?”

叶温辞平静如水的脸上终究产生一丝波澜,他摇了摇头道:“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