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小被养在生母西宫太后膝下,直到六岁才被父皇接到身边精心教养。

他们本是母子情深,感情甚笃。

可他八岁登基,主少国疑,不得以由出身更为高贵的东宫太后也就是先皇正妻垂帘听政。

五年来,生母西太后数次用他扯虎皮来结党营私,最终从东太后手中夺权,把她逼出宫颐养天年。

可她逼走了对家,自己不想着辅佐儿子,反而心大起来继续垂帘听政、帮扶娘家,还扶持了几个侄子亲信官居要职。

俨然有把持朝政,架空少主之心。

生生磨灭了最后这些母子情分,只剩下儒家孝道的场面事。

“皇帝来了,快来坐。”西太后笑盈盈地看着景帝拍了拍身侧的空位,眉目慈祥。

“是,母后。”景帝起身,无视她的手,坐在了另一侧的主位上。

沈皇后刚好进来,见此笑着走到西太后身侧坐下,缓解了尴尬。

“皇帝最近身体好了很多,一定要多加保暖,不要因为入了春就疏忽大意,春风最是吹人。”

西太后一副慈母的样子,关心完景帝,又拉起沈皇后的手嘱咐。

“蕙兰,你身为皇后,也要注意皇帝的身体,多多伴驾。”

“是,母后。”沈皇后恭顺应下。

三人仿佛是民间最普通不过的家庭。

“政务繁忙,母后若无事,孤就回去了。”景帝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不想继续留下去做戏。

他还没忘记,母后为了扶持侄儿,曾公然在乾清宫当着仆从面给他一巴掌的事情。

那时他十六岁,刚刚亲政,要清理朝纲。

就被母后当场下了脸面,后续推展极不顺利。

她为了娘家人,还曾闹过绝食自戕,不过是拿准了他会顾念母子之情。

但她忘了,他早已经不是躺在娘亲怀里的稚子了。

夺母权、削母族、平母势。

三年雷霆,毫不手软。

“……”

空气诡异地沉默下来。

西太后脸上的笑也渐渐消散,忠嬷嬷见此,冲屋内的一众侍从眼神示意,皆退下。

汪公公站在景帝身侧,直到他点头,才也跟着退下。

“儿臣想起宫中还有要事,也先行告退了。”沈皇后也自觉起身行礼告退。

她不愿意掺和进景帝母子之间的事情里。

“皇帝,你还在怪哀家吗?”西太后看着景帝。

母子两人板着脸的样子,如出一辙。

“……”景帝沉默下来,连场面话都不想说。

自从他削了母族后,母后便居在深宫闭门不出与他冷战,冷战两年,直到他病入膏肓躺在龙榻上时,她才再次出现。

他不想以恶意来揣度她,但也不想与她再过分亲近。

“既然如此,哀家也不过多解释了。”

“只是曹家不能赶尽杀绝,要么削官罢爵、要么留着曹贵人的命,二者不可兼得。”西太后直入主题。

景帝的神色越加冷淡,看着西太后的眼神也染上了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