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逢源,四处留‘情’,以保全陛下崩逝后的荣光和善终,是他们每一个贴身太监都会做的事情。

但是不管小海子内心波动想法有多少,面上他都不敢顶撞师父,只能恭恭敬敬地跪下。

前些日子落下的冰雪在僻静之处无人打扫,如今都化成了坚冰,跪在上面不消片刻,就是透心凉。

“师父。”

“啪!”

小海子叫师父的声音刚出口,汪公公一巴掌就过去了。

这一巴掌毫不留情,小海子的脸被打偏过去。

“师父,徒弟知错。”小海子立刻磕头,向汪公公承认错误。

汪公公居高临下地看着小海子,神色严肃而冰冷,他鲜少对小海子如此苛责。

“错哪了?”汪公公问。

小海子的头依然磕在冰上,温热的体温融化了方寸的坚冰,沾染得他额头湿漉漉的冷。

但是他一点都不敢哆嗦。

“奴才不该在陛下和师父都没有吩咐的情况下,私自想着参与皇家秘事,以图好处。”小海子回答。

汪公公冷哼一声:“你既然知道,你还敢这么干?”

“我看我平日里是太惯着你了,让你这么无法无天,现在连陛下的江山大事都敢插手!”

汪公公低声呵斥着,小海子低头听着不敢说一个字,生怕再惹师父生气。

“如今钦天监都开口了,这孩子克父克母克兄克亲,乃是个祸根,能动摇国本的妖孽!”

“这消息至今都封锁的死死的,你还敢偷偷放信出去?”

“且不提这一路信件会不会被别人截取,也不说陛下会不会发现,就说此事若是因为你而生了变化,你能负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将来若是生变,有人供出你来掩护自己,祸国之罪,你能不能承担?”

小海子被汪公公训斥,如今也算醒过神来,内心升起一阵后怕。

脊背发寒,简直比跪在冰上都让他发冷。

小海子连忙磕头道:“徒弟知罪,师父您消消气。”

“徒弟本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想着这不过是个孩子而已,只要一句话就能卖明贵人一个好处,奴才这才贪心了。”

“再加上钦天监虽然是开口这么说了,但是陛下一直以来都没有下过真的不要明贵人肚子里这个孩子的命令,还一直让钦天监观测星象,可见也是想留下这个孩子的。”

“奴才就想着,一句话,能让两个人都开心,何乐而不为……”

汪公公怒极,上前踹了小海子一脚,将小海子踹了个跟头,反应过来后又慌忙跪在汪公公脚下。

“你想着,你想着,你是如来佛祖还是玉皇大帝啊?什么都是你想着就能作数的吗?”

“这些日子不用你伺候了,你去掖庭反思反思吧。”汪公公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小海子一听到这话,回忆起自己从前被欺辱的日子,一时间心生惶恐,上前抱住汪公公的小腿。

“师父,徒弟真的知错了,徒弟以后再也不敢随意插手这些事了,请师父原谅这一次。”

“别不管徒弟啊。”

小海子说道最后都有些哽咽了。

汪公公低头看着小海子,正巧和刚刚抬头的小海子对视。

小海子眼睛发红,一脸悲戚和胆颤,让汪公公想起他初见小海子那日…

那日尚且六岁的小海子,也是如此。

他守在御花园不吃不喝的等了三天,等着他路过,拼命一搏抱住了他的腿,也是如此害怕又悲壮。

后来听小海子说,那时候之所以如此敢冲出去,是因为想着不成功便成仁,不成功就去死。

“……”

汪公公沉默许久,长长地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