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替陛下心累。

景帝不言不语,只是翻动着手上的明媚儿言行举止的册子。

这册子是自打绿萝进钟粹宫起便开始记录的,直到明媚儿失踪的前一天。

……门外一阵窸窸窣窣之声,小海子进门。

“陛下,太后娘娘来了。”

景帝翻动册子的手一顿,转而把册子合上压在了桌最下方。

“请进来。”

“是,陛下。”

小海子出去,恭敬把西太后请进来。

西太后独自一人进来,看着角落处的汪公公。

汪公公又抬眸去看景帝,得到颔首后,便也退出去,还不忘关上了门。

西太后坐在一旁榻上,看着景帝:“皇帝,夜深了,你怎么还不睡?”

景帝抬眸去看西太后:“夜深了,母后不是也没睡?”

西太后一噎,继续道:“哀家老了,睡得少。”

景帝没有说话,转而从奏折堆里又拿出一本奏折看。

西太后叹口气道:“皇帝,你是天下之主,可你也是人啊。”

“是人就要休息。”

“这天下大事永远都是处理不完的。”

“你若是垮了,我们母子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宫中、朝中,哪个看起来不是花团锦簇的一团太平?可是内里的肮脏腐败,从不曾断绝。”

“从前,你七岁登基便要仁政,可百官看你年幼,处处轻视,辅佐大臣处处掣肘,外部又虎视眈眈。”

“是我,是整个司马家,为你擎天之柱!你才能活下来。”

“你长到十岁时,已经颇有帝王之范,可你没有经历过厮杀,太过于仁慈。”

景帝猛然合上奏折,抬眸看西太后:“母后如今是来向孤要奖赏的?”

西太后转了下眼圈,把要一跃而出的泪水,生生逼退。

“皇帝,你怪我,我不怪你,你那时太过年幼,又有贱妇一直挑拨,好人从来都是她做,坏人都是我来做。”

“我只能做她手里的一把刀,眼睁睁看着我的亲儿子,和我交恶,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不敢去争你,你稳定前朝,也要仰仗那贱妇的母族。”

“我只能忍着心痛苛责你,以保全她对你的保护。”

“后来,司马家起来了,我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任人拿捏的人了,我们慢慢蚕食她,吞并她,最后毁掉她,把她赶出宫。”

西太后说着,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我知道你一直怪我偏袒母族,搞垮那贱人,可我若不出手,日后就是她母族越来越强大,干预朝政,你只能做个傀儡。”

“待恒亲王生下嫡子,我们母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人杀了。”

“况且,他们倒台以后,你长大了,不是也让司马家得到教训了吗?”

“司马家确实也立身不正,后来也生了妄念,所以母后用整个母族,来让你成长。”

“手刃亲舅舅,就是你冷情的第一步。”

“皇帝,不需要情感,只需要利用、制衡,哪怕是我这个做娘的如果有一天背叛你,你也要杀了我。”

“谁也不能动摇你的皇位和江山。”西太后越说越激动,渐渐从榻上走下来,仅隔着一张桌子,目光如炬看着他。

景帝握紧了龙椅扶手,同样抬眸不闪不避与她对视。

这些话,她以前从未说过。

“开朝皇帝曾经南征北战,最疼爱的就是能与他并肩杀敌的房姒。”

“可房姒的三个孩子为何而死,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