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见到叶温辞之时,很是得意:“果然如哀家所料,吟诗作赋纭儿拔得头筹。投壶射箭,温辞一马当先!”

兰芝姑姑给叶温辞倒了杯茶,打趣道:“这可圆了太后娘娘的心意了!看来这赏赐兜兜转转还是给了自家人。”

皇太后和兰芝姑姑见一对璧人难得有相处时光,两人打了个眼色当即便离场。

伺候皇太后的宫人们也很知趣,也纷纷退下。一时间,御花园中央也只剩下宋清纭和叶温辞两人。

乌金西坠,宾客们渐渐离去。群山环绕,鸟鸣声起,花香四溢,似是沉溺于梦境一般。

宋清纭低垂着头,掰动着宛若葱段的指头。这是重生以来,她第一次和叶温辞单独相处。

到底仍未成亲,他们孤男寡女在一处,只怕会惹人说是非。

宋清纭微微皓首,想要借口离去。然而一抬眸,却发现叶温辞那一双狭长的凤眸正在自己身上游离。

哪怕与叶温辞做了多年的夫妻,他都从未和今日这般直勾勾地打量自己。

不知是残阳照落,亦或者是天气燥热,宋清纭只觉得脸上滚烫无比。胭脂色的晚霞漫上两颊,刚想开口的话语顿时被咽了回去。

少女的不自然让叶温辞明白,她脸上的晚霞因他而起。他将目光从宋清纭身上移开,轻轻咳了一声:“方才听皇祖母所言,宋清纭的诗赋得到翰林院夫子的赏识?就连一同以莲花为题的顾姑娘却只得了夫子的一声东施效颦?”

顾嫣然见宋清纭直直地盯着满池的荷花,于是也挑选了莲花作为诗赋的主角。

只是不知是翰林院夫子对宋清纭的诗赋情有独钟,又或者是因为顾嫣然却是没有墨水,以至于夫子才会说出那句东施效颦。

前世,顾嫣然将两人的诗赋调包以后,翰林院夫子对顾嫣然截然不同,自此顾嫣然在京城名声大噪。而宋清纭则落了个墨不通的名声。

这一回,也不知是否永河郡主参与的缘故。顾嫣然并没有命人调包,宋清纭才得了翰林院夫子的赏识。

宋清纭抿了抿唇,不敢抬头:“七皇子言重了!清纭不过是即兴而作罢了,许是瞎猫遇见死耗子,正中翰林院夫子的下怀。称不上得到夫子的赏识!”

翰林院夫子甚是古板,叶温辞先前也与之打过照面,得知此人说一不二。而且不畏权贵,若是敢在墨中故弄玄虚,哪怕家世显赫也逃不过他一顿讥讽。顾嫣然被其说东施效颦便是最好的例子。

相反,如若诗赋确实不错,翰林院夫子也不会轻易夸赞。除非诗赋极有灵气,吟诗作赋者具有气,才能得到翰林院夫子的赏识。

宋清纭这般小心谨慎的样子,落在叶温辞眼中,竟让他心生怜悯。

明明才情横溢,却不敢公然显露与世。

两人沉默不语,只听到鸟雀的声音。良久,叶温辞开口问道:“吾有一事甚是不明!不知宋大姑娘可否为吾解惑?”

只见叶温辞凑了上前,往宋清纭面前的天青色茶盏添了热茶。

宋清纭听着茶水渐渐停歇的声音,那道熟悉且淡雅的月麟香扑入鼻中,她忍不住抬头,只见叶温辞脸上浮现出不解神情。

她轻轻将那天青色茶盏放入手心中,待茶盏的温热暖彻手心才缓缓问道:“清纭愚钝,唯恐拙见扰了殿下的清心。”

少女总是小心翼翼,甚至不敢直视自己的双眸,像是林间初入世的小鹿,单纯弱小,让人想要拢入怀中爱抚。

叶温辞摇了摇头,唇角几不可察地往上扬起,“宋大姑娘说笑了!”叶温辞凑了上前,将手放入少女圆润的肩头。

身上忽而传来一阵温热,宋清纭转头一看,只见叶温辞一双大手轻轻放在自己肩头上。再抬眸,只看到叶温辞的俊脸映入眼帘。

宋清纭微微一怔,身子不由自主为之一颤。少年这才将手缓缓放下,似是眷恋一般将方才触及的柔软攥入拳中。

“为何宋大姑娘每每见到吾,都是这般小心翼翼?甚至,还露出一副委屈的神情。吾甚是不解,吾与宋大姑娘先前见过吗?”

宋清纭很是懊悔,她早就该留心,面前这个看似不理世事的少年,实则心思细腻。

她的言行举止,或许早就被叶温辞给看穿。

只是,哪怕她再小心翼翼。看着昔日的夫君,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在长宁殿病入膏肓的日子,想起了自己弥留之际,叶温辞始终不曾踏入长宁殿半步的冷漠,想起了她临终之时,叶温辞千方百计让人找寻他心心念念的江姑娘。

夜幕降临,那红透半边天的晚霞终是落幕。月光清冷冷地往地面洒了一层寒霜,月光与水光交织,将宋清纭眸中含着的泪花映得晶莹剔透。

在看清宋清纭眸中的泪时,叶温辞被宽大衣袖遮掩的手为之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