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两个陪嫁丫鬟的话,宋清纭正欲往衣柜挑选衣裳的手停了下来。旁人见了,还以为她甚是娇羞。

唯有宋清纭看着衣柜中两人的衣裳,心中发怵。她曾经还不是事无巨细,将叶温辞的生活起居照顾得井井有条?

得知皇帝与叶温辞父子间有隔阂,加上皇帝自云皇贵妃仙逝后喜怒无常,宋清纭每日担忧不已,生怕皇帝上朝会随时挑叶温辞的毛病。

为此,宋清纭特意同皇帝的贴身宫人交好,最后才摸清皇帝的喜好。叶温辞每每上朝,宋清纭都必定比他早起,只为帮他挑选好衣裳,省得一不留神冲撞皇帝不悦之色惹得龙颜大怒。

只可惜,她的付出并没有被叶温辞所看见。自己那时候卑微得如同一颗尘埃,换来的不过是“情非得已”几个字罢了。

宋清纭将衣柜门合上,轻声说道:“罢了!你们看着挑选便是。”

寓春和望夏一头雾水,只看着宋清纭扬长离去的身影。

宋清纭走后没有多久,便看到叶温辞大步走到临风居。

寓春和望夏顿时打起精神,丝毫不敢懈怠,两人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看着那堆积如山的行囊,叶温辞有些意外,“这行囊可是你二人收拾?”

他语气冰凉,面无表情,有种难以忍受的疏离感。望夏将手头上的墨色衣裳放下,回话道:“回禀殿下,皇妃方才领着奴婢二人前来,只道路途遥远,要多为殿下做准备!”

清阳跟在叶温辞身后,看着行囊中摆放着整齐的深色衣裳,又看到摆放在罗汉床上的月牙色竹影薄衫,开口说道:“你们怎知殿下出门时衣着的喜好?”

先前叶温辞还没有成亲之时,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基本上都是由香柳姑姑和清阳两人打理。

而这些私密的东西,则是由清阳所处置。跟了殿下多年,他最是知晓殿下的喜好。

可不曾想,这两个陪嫁丫鬟竟然也知晓殿下的喜好?

寓春摇了摇头,解释道:“回大人的话,这些都是皇妃所告知我二人。”

叶温辞脑海中忽而闪过这熟悉的一幕,似乎每每出远门都有人替他收拾行囊。望着偌大的临风居,叶温辞只觉得有些头疼。

良久,他才开口问道:“皇妃呢?”

……

宋府,葳蕤阁很是安静,只听到鱼池搅动的声音。身穿海棠色长衫的少年望着空无一人的葳蕤阁,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见他手中拾了一大把鹅卵石,正往鱼池中丢去。

鱼池中渐渐掀起了万千波澜,探头吻月的红鳞四散而逃,只留下残月在水中波动。

宋晚玉在宋府找了一圈宋知舟,最后才发现空无一人的葳蕤阁传来声响。

他小跑着推开葳蕤阁的阁门,迎面看到的面露愁容的宋知舟。

只见少年清秀的脸上挂着几滴泪花,见到宋晚玉到来,宋知舟连忙将眸中的泪花擦拭,笑着道:“玉哥哥!”

宋晚玉爽朗一笑,他走到宋知舟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随后他静静地躺在鱼池旁的土地,示意宋知舟一起躺下。

“舟儿可是不惯?”葳蕤阁原先甚是热闹,而如今人走茶凉,不过短短几日便看到庭院中铺满了桂花。

宋晚玉看着这厢场景,心中微微发苦。

宋知舟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在府中,唯有姐姐是待我真心好!”

少年想起自家姐姐,语气更是多了几分颤意。宋晚玉这时候来了兴趣,躺在草地上别过头看向宋知舟。

“父亲嘴上说着为我好,可他却连我到底想要什么都不知。母亲总说我是她的命根子,可我却知晓,钱财才是母亲的命根子。二姐姐和我一母同胞,可她却从未关心过我!”宋知舟脸上露出几分苦笑。

他看似是宋家最受宠的孩儿,可那一切不过都是建立在他成为他们所期望的。

父亲想要他中举,日后好提携宋家,重现宋家的盛世。母亲因他而盛宠,更是想着他日后做官能让她风光。而二姐姐只怨他夺走父母的宠爱,根本不愿与之交心。

宋晚玉又时常不在府中,真正关心他的唯有宋清纭一人。每每去学堂之时,宋清纭总是给他递上一把精致的点心,并叮嘱他莫要为难自己。

大雨倾盆之日,永远见不到父亲母亲的身影。唯有宋清纭提着被雨打湿的裙裾,在雨中护送其回府。

宋晚玉心头感慨,他曾经甚是羡慕宋知舟,却不曾想一切竟也如同镜花水月罢了。

他将手放下躺了下来,望着夜幕中熠熠生辉的星空道:“既然如此,日后还望舟儿多加照拂姐姐!”

“玉哥哥为何要这般说?”

宋晚玉耸了耸肩,笑道:“哥哥要去打足以成为姐姐靠山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