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舞者们都来到四面佛面前,排列整齐,开始跳舞。中年男子打开录音机,播放着泰国传统乐曲,舞者们开始翩翩起舞,旁边很多并没拜佛和正在拜佛的人都纷纷过来,对着这些舞者们合十弯腰行礼。

张柏芝和两名助理也是,都站在舞者旁边,侧身对着她们行礼,非常地恭敬。方刚和贝姆也过去行礼,两人不敢站到她们对面,怕被认出,只好站到身后。贝姆合十的双掌也在哆嗦,方刚很不理解,就算你再喜欢张柏芝,也不至于这样吧。

舞者们跳舞的时间并没有多长,大概五六分钟结束,周围行礼的人也都各自散去。忽然,方刚看到贝姆的肩膀在颤抖,身体也一抽一抽。他顿时大惊,难道贝姆是在哭?慢慢走到贝姆身侧,看到他咧着嘴,闭着眼睛,已经有眼泪往外流。方刚走过去想把贝姆往后拉,但已经被助理a看到,她明显有些意外,而且也认出了贝姆和旁边的方刚。按理说只在电梯里有过一面之缘,之后不应该认出,但那时贝姆身体发抖,方刚为了掩饰就称他风寒没好利索,张柏芝的助理还好心提醒让贝姆多喝姜茶驱寒。所以现在两位助理都对贝姆和方刚多了些印象,能认出来也就不奇怪。

“原来是你,”助理a问道,“又生病了吗?”

贝姆听不懂广东话,方刚只好回答:“身体不太舒服,但又想来拜四面佛许愿,没关系,不用管他。”

两名助理和张柏芝都侧头看过来,方刚看到张柏芝的正脸,施着淡妆,眼睛又大又闪亮,就像两汪清澈的泉水。贝姆这下才敢正眼看她,不看还不要紧,这一看,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得更厉害,就像有天大的冤情。

张柏芝问:“还是风寒?”

方刚说:“是的,今天还没有完全好。听你们口音不像广东人?”助理笑着说我们是从香港来的。三位女士的表情比刚才轻松了许多,方刚知道,他假装没认出张柏芝,所以三人也不用过多担忧,以普通人的身份跟方刚对话。

“他要不要紧?”助理问。方刚连连摇头说没事,他哭主要不是病的原因,而是心情。今天他心情很好,但又非常紧张,所以才会哭。

张柏芝随口问道:“拜四面佛也会紧张?”

方刚说:“当然紧张啦,他今天要去见一个最喜欢的女人,但又不知道什么结果,所以才会紧张到哭!”

三位女士都笑起来,助理a说:“那是很紧张,如果被拒绝就更紧张!”贝姆听不懂粤语,只能看着四个人交谈。张柏芝让助理给贝姆拿些纸巾,助理就从包里找出一小包纸巾递给贝姆。

张柏芝显然心情很好,又随口安慰贝姆几句。方刚翻译过去,为了让贝姆高兴,就添油加醋,告诉贝姆,说张柏芝让你不用紧张,只要真心去爱过一个人,结果如何已经并不很重要,也不用在乎别人怎么评价你。

“我、我……”贝姆流着泪连连点头,却说不出话来。

三位女士看着贝姆,并没起疑,因为贝姆是真的激动才这样,并不是装出来。再加上贝姆身高和长相都还可以,所以三位女士也没反感。方刚见开了个好头,也很激动,心怦怦地跳,趁机告诉她们,这位叫贝姆,是马来西亚槟城人,已经在泰国修法好几年,最近正在钻研刺符和虫降术,你们要是有兴趣,可以留个名片给你们。说完从皮包里掏出名片,递到助理的手中。三位女士明显都很惊讶,互相看了看,方刚不知道她们为何如此惊讶,但以前听那个给女演员当助手的小兰提起过,说张柏芝家中养有小鬼。

如果是真的,那么张柏芝甚至助理都应该对东南亚邪术有很大程度的了解。小鬼仔跟泰国佛牌不同,没几个外行在什么也不懂的情况下,上来掏钱就要请小鬼的。助理接过名片看了看正面和背面,助理a也凑过去看,只有张柏芝没动,却走向另一边看四面佛。

方刚搂过贝姆的肩膀,跟两位助理摆手告别。离开四面佛庙时,贝姆仍然在抽抽泣泣,这让方刚很烦躁:“不要再哭了,我最怕人哭,尤其是男人哭更是灾难!”

“为什么不行?”贝姆哭着说,“我心里激动,还不让哭出来吗?”方刚说你激动为什么就要哭,张柏芝是大明星,我离她这么近,还说了话,也很激动,但也不至于到哭的地步。贝姆说,“那怎么能相比!张柏芝又不是你最喜欢的明星,是我的!”

方刚笑起来:“当初我们去缅甸卑谬,巫殿里那些毒虫吓得我两腿发软,差点就要尿裤子,可你好像比我还要镇定。现在遇到一个女明星,怎么变成这样?“贝姆用手把眼泪擦干,说性质不同,无法相比。

既然已经见过面,两人就不方便继续跟踪,乘s回酒店的路上,贝姆拿着这小包纸巾,上面印有英,应该是进口的。他翻来覆去地看,时不时放在鼻子边闻闻。再小心翼翼地打开封口胶,又闻了闻,兴奋地对方刚说:“你闻闻,这味道多香!”

“我不敢闻,”方刚摆手,“万一把这么香的纸巾给弄臭,恐怕你会跟我拼命。”

贝姆说:“有道理,那你不要闻。”将封口胶粘好,慢慢收进t恤衫口袋。方刚失笑,说这又不是张柏芝用的,而是她的助理,不用这么珍藏吧。贝姆说:“就算只是她助理用的,但也是她让助理给我,所以也算是她给我的礼物。”

方刚点头:“那就留着,可别弄丢了。”

在酒店附近开车,方刚带着贝姆去找杨秀发和阿君,共进午餐。说起刚才在四面佛庙与张柏芝近距离交谈,杨秀发和阿君都很羡慕,阿君说:“我也很喜欢张柏芝啊,她和任贤齐拍的《星愿》我看了好多遍,真的是看一次哭一次,感觉比美国的《人鬼情未了》还要好看!”

“真人漂亮吗?”杨秀发问。

贝姆仰起头,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那眼睛,那鼻子,那嘴,那耳朵……”杨秀发连忙打断,说问你张柏芝的真人是不是跟在银幕上一样漂亮。贝姆说,“不一样。”

阿君说:“那是演员,上镜要化妆,生活中不可能施那么多的粉黛嘛。”

“比在银幕里还要漂亮百倍!”贝姆继续说。

杨秀发笑了:“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贝姆听不懂他的泰语中国话,方刚翻译过去,告诉他意思就是再丑的女人,在喜欢她的人眼中也是天仙。

“怎么能这么说?”贝姆很生气,“她真的很好看,你问方刚!”方刚笑着点头说这倒是真的,张柏芝在生活中并不比电影里差,看起来自然多了。贝姆很得意,掏出那小包纸巾,仔细地嗅了嗅,又对杨秀发说:“你闻闻,很香。”

阿君问:“这是英国的牌子,你怎么用这个?”贝姆更得意地笑起来,正要回答,手机响起,就把纸巾放在桌上接听电话。杨秀发随手拿过纸巾打开封口,就要抽出一张来用。贝姆无意中瞥眼看到,立刻将手机扔掉,劈手夺过纸巾,大叫:“不能用!”

杨秀发以为是炸弹,吓得从椅子里弹起,就要往外跑。方刚把他给拦住:“你要干什么?”

“怎么了?”阿君也站起身。

贝姆说:“这是张柏芝送给我的纸巾,怎么能用!”杨秀发和阿君这才明白,杨秀发鼻子差点没气歪,说你能不能别反应这么过激,我还以为这纸巾是假包装,里面是炸弹呢。贝姆小心翼翼地把纸巾封口胶贴平整,再放回包内。

方刚嘿嘿地笑:“幸好你手慢,要是真抽出一张来擦鼻涕,今天贝姆恐怕就要跟你决斗。”

阿君笑了,杨秀发“切”了声说:“幸亏是纸巾,能多放几年,要是送你一个鸡腿,放几天就会臭!”贝姆不理会他的讽刺,开始喝酒。

从曼谷大巴车站分别时,方刚告诉贝姆要是修法的时候得去偏僻地方,别忘了通知他。回到芭提雅,方刚将经过一说,把舒大鹏乐得直咳嗽,同时也埋怨方刚为什么没有带他去,这辈子也没见过真正的明星大腕,张柏芝这么红的女明星,要是能见到,哪怕在她身边跪一年也愿意。

“真是无法理解!”方刚说,“明星有什么特别,至于你们这样?”

舒大鹏说:“那我问你,假如回到十年前,你在泰国清迈见到邓丽君,会不会激动?”方刚说那当然很激动,邓丽君可是我最喜欢的明星了。舒大鹏说,“就是,所以你要理解贝姆的心情。”

方刚说:“不理解,邓丽君值得激动,张柏芝我没觉得。”舒大鹏笑起来,说这就叫各有所爱,你喜欢的人,在贝姆眼里可能也什么都不是。

这天,有个从国内打来的电话,操着很难听懂的江浙方言,说了半天方刚才勉强明白五分,好像是这位先生姓陈,住在浙江湖州,女儿不知为什么突然中邪,怎么也治不好。有个生意伙伴吃饭的时候给过他一张名片,所以打过来问问。

“是你的女儿中邪,对吧?”方刚尽量让自己的普通话标准一些,他知道中国无论什么地方的人,都能听得懂普通话。

对方连声说:“对对,就是我的女儿!”方刚本来想让他详细讲讲经过,但又想算了,这么难懂的方言,说得越多就越是灾难,于是让他找个普通话好些的人沟通。

陈先生似乎有些不太高兴:“我的普通话讲得这么好,你怎么会听不懂呢?”方刚哭笑不得,说我能听得懂泰语,但听不懂你的汉语,还是换个人吧。陈先生无奈,只好又找来他的老婆和内弟,令方刚崩溃的是,这两位的普通话还不如陈先生,一个比一个差,方刚只得放弃,让对方找个真正普通话好的人再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