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亦欢:“下节课也是您的吗?”

无框眼镜被向上一提,一卡,老徐转头看向她,带着试探的语气问:“是,还记得我是教什么的吗?”

“生物。”颜亦欢知道学校课程的进度,昨晚刚看了课表,但不知道这学期被占的体育课和晚自习有没有被一些老师用来赶进度,特别是上次月考,生物题超纲了不少。

一个决定瞬间做出,颜亦欢再次小跑跟上老徐,“老师,我想在班里上节课,校服不着急。”

***

在一楼八班的后门口,徐国梁边看屋里的学生边想,虽然她只是考试的时候回来几次,但到底是自己的学生,这姑娘早上的那番话有勇气同时也有风险,他希望他的每一个学生都能顺顺利利的完成学业,高高兴兴地进入大学。

大概半分钟,颜亦欢确定自己没有不能进班的缘由,将疑惑抛给了不怎么熟悉的班主任身上,“您觉得我进班会闹事情?”

老徐扭过头:“为什么会这么问?”

颜亦欢看他突如其来的慈笑,便开始瞎说:“您眉中的皱纹很重,而且您刚看了两眼八班的门牌,皱的更重了,还叹了一口气。”

老徐摆手,眼角的笑纹加深,“你想多了,老师看到自己的学生都发愁。”

从后门进入,她看到黑板上画好的突触结构,正反思自己的生物进度太慢,一个身影忽起,挡住目光。

姜博和讲台上的人面对面,“就你爱学习,就你能?老徐说了超纲的跳过,你画嘛呢,浪费时间还不如把前一个题讲清楚。”

那人的语气中充满挑衅和不满,颜亦欢往门侧后退,想要更清楚的观战,也防止战火蔓延。

在看讲台上的人,眼都没有抬,认真地看向试卷题目,继续说:“补充一点,电-化-电的传导方式单向且速度慢,接下来看下一道遗传题。”

江靳钺音量不大,被教室哗哗翻页声湮没,仿佛宣告着无声的胜利。

“19题第四个实验变量根本就是错的,江靳钺你是看不到吗!”

姜博的声音不降反升,烟火的味道,但坐在最后椅子上认真听讲的老徐,丝毫没有起身的动作。

这次不单是一阵翻页的声音,讨论的声音逐渐在讲台下扩大。

终于,老徐满意的笑容重现,起身说:“同学们,第四个变量是错的,但是我们还没有学到,以后再讲,突触结构的题目确实超纲了,是出题老师的失误,但只是一个很小的知识点,以后就是送分题型。靳钺同学预习的很好,当然博同学也很细心,我们要向两位同学看齐。高三战斗的号角已经吹响……下面介绍一位老同学,她从这个学期开始就要重回班级的怀抱,希望同学们和睦相处,互帮互助,创造八班的辉煌。”

悦耳的下课铃声缓缓响起,老徐开了二十分钟的班会,以班级氛围为开始,欢迎老同学为结尾,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班里一共多出两张桌子,一张在垃圾桶旁边,被湿抹布印出水纹,一张紧靠着讲台,抽斗里都是废试卷和彩色粉笔;班里空着的座位,一个在第二排中间江靳钺右边,一个在第五排姜博左边。

和值日生一起收拾了废纸和粉笔头后,颜亦欢搬着桌子径直走到了中间的第二排。

“同学,你旁边有人吗?”

“没有。”

“好的。”

一个寡言少语的人总比一个张扬跋扈的人要好得多。

当然这些都只是她初步的判断,毕竟想要举报母校的心还没有放下,颜亦欢对这里的一切都带了些许恶意的滤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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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凌晨,四点三十二分

水管里的声音像潜卧洗碗池的魔怪,在定时悄悄地占领整个厨房后,水蛇般溜入卧室,缓缓盘绕,逐渐收紧床上人的脖颈。直到窒息几近昏迷的时刻,它才得意地放开,依照规定等待下一次游戏的开始。

打开台灯,坐到桌前,灯光照在纸面上,映出少年的侧颜,阴影里是他颤抖的手和眼泪,克制住要给父亲打电话的冲动,拿出笔记本,开始预习今天的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