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辉,体育生中考高考都可以加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是不是因为上次——”

万辉没说话,杨远海只能继续说:“一场比赛而已,再赢回来就是了,咱又不是输不起,是不是?”

也许他就是输不起呢。

万辉把小石子对准树上的一片叶子用力掷出,没丢中,他拍了拍手,转身看着杨远海,仍旧把话说了出来:“大海,一件事我如果想做就一定要做到最好,做到自己心里满意为止。相反地,如果这件事我再怎样努力都只是原地踏步,那我会考虑不再耗时间在上面。”

“那你怎么就知道不会进步了?”杨远海拔高音量:“要我说你这就是瓶颈,每个人都会遇到,没什么可怕的,我们唯一要做的是战胜它,而不是选择逃避。”

万辉用再认真不过的表情对他说:“我也希望只是瓶颈。”

万辉是三年级下学期被体校老师选去的,当时家里不拦,他也觉得好玩就去了。

那时大家都认为他有望成为下一个林丹,事实却挺惨淡。不错和优秀之间,隔着不止千山万水。有些事作为爱好一点问题都没有,若想锦上添花可就太难了。

到后来连他自己都能感觉到颓势,越打越糟,越练越没劲,教练找他谈话数次,给他提了不少意见,甚至找医生帮他舒缓情绪,但是都没起到什么作用。

万辉知道有些路走不通了。

母亲眼尖,洞察到他的变化,只说不必太执着,人生路千万条,哪条开心走哪条。

“所以你家里让你回来读?”

“是我自己的意思。”

杨远海知道万辉是下定决心了,他说太多也只是徒然。他问万辉:“你打算什么什么时候告诉他们俩?”

“要告诉我们什么呀?”刘志豪和谢垒闹够了,找了过来,贼兮兮地问。

一出口就阻断了与他深聊的念头。

石头上的两人均静默。

刘志豪又换上生气的调子,捏着嗓子说:“诶,你们孤立我!竟然孤立我!我再也不跟你们一起玩了。”

谢垒摸了摸刘志豪额头,叹着气道:“万幸,没生病,不幸,戏精附体了。”

刘志豪怒喊:“滚。”

谢垒:“都滚好几回了。”

刘志豪:“再滚。”

谢垒:“凭什么?”

杨远海正为万辉的事心烦着,听不得这些垃圾废话,垮下脸:“能不能安静了!”

“能,绝对能。大海,你先别气,气倒了我们没法背你走。”刘志豪嬉皮笑脸地装乖。但他也是有眼力见的,这句话过后真得乖了下来。

他们都是体校的学生,练的项目各不相同,杨远海练田径,刘志豪打篮球,谢垒是柔道。

但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同一年进入体校的清安镇人。

那年体校扩招,一群教练到县下面的乡镇转了一大圈,挑回来很多好苗子。除却万辉他们练的,学校还设有游泳、乒乓球、举重、散打这些项目。一大帮孩子每天吃住玩学都在一起,好不热闹。

只是几天后,便陆续有孩子因为思念家人、吃不了苦、融入不了集体生活等各种原因离开。

最后留下的并不多。

他们四人都在其中。

因为很早就去了体校念,他们回到镇上后便没有什么太玩得来的朋友,渐渐地四人就常常聚在一块,成为了好朋友。

万辉见他们都不说话,主动开口:“这儿风景真不错。”

谢垒率先反应过来:“什么情况?”

这分明不是万辉的说话风格。

“我先问问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刘志豪脑子机灵得很,马上就联系到了上面他们聊的内容,“好消息就说,坏消息算了——”

万辉也不酝酿了,直接宣布:“我下学期回来念初三。”

“开玩笑的吧?大海,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刘志豪拉着杨远海的手臂追问。

“阿辉,你别告诉我你是为了这儿的风景?”谢垒则把目光看向万辉,试图用玩笑话来验证万辉的“玩笑话”。

万辉是笑着说的,淡淡的,疏离的,若有似无的笑。

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绽放笑容的人,但一旦笑了,就代表他认真了。

刘志豪走过去,挨着万辉坐下,问:“那我们怎么办?”

万辉拍了拍他肩膀:“好好训练,为国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