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天,也是孩子脸。

早上艳阳高照,下午悄然变天。

穿着橘白校服的学生兴冲冲等着铃响,脚刚挪到门口,唉声一片——鬼天气,专挑放学时间下。

“亭湘,我先走了哈。”

“好。”

同学陆续走离,空荡荡的教室里只余时钟的滴答声。

何亭湘扭头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平时近在眼前的山峰好像越来越远,快看不清了。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又转头握紧了手中的笔。

作业不多,数学老师惯常留了十几分钟给他们写,上的几题她很快做完了,只同步练习册还差一点。

其实不急。

只是…下雨了。

离开前,何亭湘检查了一遍教室的窗户插销,关了灯和门。

走廊上有雨水斜入,她小心地避开。

就这样一直走到大厅的廊下。

心里其实有期待的,可是抬头看到滚滚而来的乌云时,反而又释然了。

何亭湘低头圈紧怀里的本,没什么犹豫地冲了出去。

小小身影化作漫天雨幕中的一滴。

天大地大,人本来就生而渺小,她又有何不同呢。

到家时鞋头仍在往外冒水。

何亭湘换上拖鞋,把脱下的白鞋倒了水后立在墙角。本来想直接上楼换身衣服,想了想又拐到了厨房,轻声喊:“阿姆,我回来了。”

没有响应。

她乖顺地又加了句:“阿姆,妹妹回来了吗?”

妇人坐在灶下择菜,巴掌脸微微皱着,不咸不淡地应道:“早回来了,又跑出去了。”

这么大的雨跑出去么。

何亭湘眉心一动,但面上并未表现出来。她走到灶下接过阿姆手上的活,阿姆鼻腔哼了哼站起来,矮凳被勾倒,落在地上发出“哐”的一声。

她默默扶起、摆正,坐下时手上多了把空心菜。

正当季的空心菜,绿油鲜嫩,轻轻一掐就断了,她三两下择完,洗干净后放到离灶台不远的桌上。

没什么要准备的菜了。

何亭湘立在门口,无声地盯了一会雨,最后还是忍不住说:“我出去看看。”

阿姆没接话,只用力地把剩饭往铁盆里扣,碗盆相撞,刺耳且尖锐。有些黏住的饭粒倒不下来,只能用手一点点刮,刮干净后再混入盆里混着米糠和菜末来回抓拌。

她别过头,静静走向前厅。

前厅的地上晾着一把伞,伞面上印着“心泉啤酒,全家的啤酒”,还画了几个瓶子,深绿色瓶身,是何亭湘父亲的桌上常客。

她平静地抓起,再次踩入雨中。

妹妹去亲戚家的可能性为0,何亭湘打算先去清安小学找找。那儿她熟,是她的母校,也是他们一家人租住了十几年的地方。

到了学校,习惯性先去了后门。

其实远远地就能看到铁门锁了,不过也有可能只是虚掩,走近后她把手反伸进去拉铁栓,有松动声但打不开,何亭湘又用指腹去摸锁眼,最后确定是锁死了。

绕到正门,也一样。

学校一直是孩子们的乐园,她们小时候也这样,经常放了学不回家或者吃了饭马上又跑来。抱着丁点侥幸心理,何亭湘妄图透过大门栏杆搜寻妹妹的身影。万一妹妹躲在教室里了呢?她们学校没有保安,真躲里面也没人会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