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被他救了(第2/2页)

阮姨道：“她去隔壁程老太太家坐了，曦儿她在学堂还没回来呢。”她顿了顿，欲言又止，眼中隐约带着忧愁。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木棍打在土地轻微沉闷的“嗒嗒”声，敲的不快算是缓慢，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暄柔，是谁来了？”

那是一个七十岁的老太太，头发花白，双眼很是浑浊，脸上布满了细密的皱纹，仿佛岁月在上面留下了无数道痕迹。裤腿下亦是双小脚 ，她拄着一根木棍做拐杖，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娘，是我。”四爷说着便想把她搀进屋里。

但老太太听了脸色却顿时变得难看，将拐杖重重杵在地面，历声喝道：“逆子，你还敢回来！快给我滚出去！”

“怎……怎么了？”他一时有些茫然无措。

阮姨忙扶着叶老太太，温声劝道：“娘，您消消气。四郎说不定是苦衷的。”

“你别再为他说话了！他都当了汉奸，帮着小鬼子一起对余澈下死手了，那可是他以前一起参加革命的兄弟啊！”声音颤抖，满是悲愤。

“我没有……不是这样的……”他失了神般怔愣在原地，薄唇张了张，还想再解释什么，但终是没有说出来。

叶老太太拿起拐棍就朝他打去，将人往外面赶，随即又看到桌上的礼品，便一把抓起，直接把它们丢在门外。“你赶紧给我滚。带着你的东西一起滚！我叶家从此没有你这个儿子！”

五个大红苹果骨碌碌地从篮子里滚了出来，衣物也掉在地面，落了灰。

“……好。”四爷答应了。他眼里空洞无光，动作有些僵硬地捡起地上的苹果和其他礼品，往前走了几步，转过身向叶老太太直直跪下来，磕了一个头道：“孩儿不孝，对不起您。”他的双手在身侧紧紧握成了拳，指节已经有一些发白。老太太则背过身，不去看他。

阮姨注视这一切，泪流满面。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觉得头有点发晕，只能默默地站在一旁，望着叶四爷在夕阳的照耀下越走越远。

晚上，叶小姐放学回来了。是四爷和阮姨的小女儿，十五岁，名叫叶曦。她身材高挑，和阮姨一样五官生的秀丽，只是眉眼像她父亲，带着一股的英气。

叶曦身穿蓝衫黑裙，扎着双辫，一进来就扑向阮姨，笑嘻嘻道：“妈，奶奶，我回来啦！”

阮姨回拥了她一下，笑道：“好啦好啦，快来吃饭吧。”

“嗯。”叶曦点点头。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幕，感到嗓子有点发干，这样的情景是我三年前无比熟悉的，那时的主角是我和我母亲。

她回头发现了我，好奇地问：“这位是？”

叶老太太给我夹了一筷子菜，淡淡开口：“她叫挽烟，以后就是你姐姐了。”

“小曦好。”我说。

叶曦愣了愣，连忙道：“噢噢，你好。”神色若有所思。

饭后我被安排进了叶曦的房间，与这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姑娘一起同眠。而叶曦许是没和别人睡过一张床，听到这消息后耳朵竟然发红了，不过还是答应了。

小雨忽至，淅淅沥沥落在窗沿上，沁来丝丝凉意。

许是因为前几天喝的药，第二天一早我感到头脑晕沉，四肢乏力，嗓子也又干又哑，连连咳嗽，一看是发烧了。阮姨帮我擦身子时瞧见了那日受的伤，她眼眶微红，声音有些沙哑道：“……真是造孽啊。”

我起初本想拒绝阮姨的帮忙，但是拗不过她，只好温声安慰：“没事的阮姨，都过去了，而且……也不怎么疼。”

但她听后却看起来更难受了，直接把我搂进怀里，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念叨：“都过去了……都会过去的……”

——她的怀里有股淡淡的幽香，和母亲当年一样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