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人喝菊花酒倒没有这么繁琐的步骤,只是沈芸是个商人,不捣腾出一点新意,怎么敢收贵价酒钱呢。

为了保持花瓣不在浸泡的过程中出现腐烂变色的情况,沈芸特意把菊花放进烧得半开的热水里煮过,才让这花看起来还像是鲜花一样。

沈芸把酒碗端到陆砚面前,轻抬手:“请!”

一丝菊香混着酒香钻进陆砚的鼻子,他突然有点期待这碗酒的味道。

捧起酒碗,浅尝一口,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待,酒清而香,不像杨青那个门外汉泡的菊花酒,带着植物的苦涩味,这碗酒菊香满溢,酒液流过喉头后,还带了一丝回甘。

这是他喝过最好喝的菊花酒,陆砚不自觉地露出一丝微笑。

这位陆少尹平时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这一笑起来,还蛮有阳光少年郎的味道嘛。沈芸看这表情,就知道自己的作品成了!

“不错!”陆砚夸了一句。

沈芸眯着眼睛笑,看您一副享受的样子,您就给这评价?!不能夸一句好喝吗?她在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

“谢陆少尹赞,有了少尹的保证,儿的这酒就可以拿出来售卖了。”巧言令色,是商人的必备技能。

陆砚:总觉得她口不对心。

“店家,打一斗浊醪”有客人至,刘伯今日休沐,沈芸起身接待客人。

“来了,客官稍等。”

小娘子笑意盈盈,动作麻利地接过客人的酒囊,在酒坛子间穿梭,舀酒倒酒,忙碌却不狼狈,好似在这吵闹的市井中,也很快乐的样子。

陆砚从没见过这么朝气的女娘,这京城中的女娘大多知节有礼,行有所止,一举一动之间都有恰到好处的分寸。

不,他见过,好像在很小的时候,母亲会偷偷带着他爬树下河,那个时候的母亲也是这么的朝气勃勃,只是经常被父亲训斥胡闹,渐渐地,母亲变得端庄起来,再也不见那份神气的样子了。

是否,和离后的母亲才是她本来的面貌......

突然,楼上一阵声响传来,雅间的门‘啪’地一声被推开,萧映兰黑着脸气冲冲地疾步走下楼梯,随后陆祭酒也出现在大堂唤住她。

陆祭酒陆砜:“铃娘!”

大堂中客人的谈话声不约而同地静下来,连讨论着策论经典的士子也停下了嘴皮子,此时没什么比在眼前发生的八卦更重要了!!

萧映兰本想直接走掉,但是还是回身呛了一句:“本县主与陆祭酒已无瓜葛,就不劳烦陆祭酒操心我的事了。”

陆祭酒陆砜:“我这是为了你好,于情于理那你都应该向王妃赔礼道歉。”

哇——出现了,为了你好宣言。沈芸心想,啧啧,这追妻火葬场的火烧得够旺的啊。

通常这种话语肯定能挑起对方更大的火气,下一刻,萧映兰咬牙切齿地道:“去你的情理,本县主绝不道歉!”

从来都是言行有礼的陆祭酒下意识地板起脸教训人:“铃娘不该用这些个粗俗秽语。”

本来还在盛怒中的萧映兰突然面色一变,哀戚无比,叹了一口气:“你我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她真的好累好累——

说完就踏步离去,拟剑赶紧跟上。见人走了,陆砜脸上有一瞬间的无措,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众人看了一场和离夫妻争吵,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陆砜对着众人抱拳作揖:“惊扰到大家,真是失礼。”

不愧是陆祭酒啊,都这样了还能顾着礼仪给他们道歉!

沈芸也很无语,这样的人,县主居然忍了他二十余年,可怜啊

大堂众人赶忙说无事,不要紧。陆砚上前给父亲见礼,陆砜见儿子也在,便问道:“大郎怎地也在此处?”

“本想来探望母亲,见父亲也在,便不打扰。”

“唉,看你母亲的样子,犯错而不自知,我总要时常提醒她才好,她还在气头上,过一阵子我再去劝劝她吧。”说完便走了。

子女不言父母之过,陆砚只听着,不说话。可沈芸心中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请恕小女子多言,儿虽与县主认识不过区区十数日,县主虽性情奔放,但不是不讲道理之人,或许错并不在县主身上呢。”沈芸忍不住为县主说句公道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