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时节,寒风飘雪,越冷,人的惰性就会越严重,沈芸也不例外,好在酒楼里人手多了,小玉喝阿昌几个也能独挡一面了,她也就能安心地躲个懒。

月初的时候,隔壁的米粮铺子终于是撑不下去了,谁让卢老板屯了好几仓的粮食,陈米卖不出去只好混在新米里卖,客人买了一次再也不光顾了,坊里个个都避开这家店,没办法,入不敷出的,卢老板只好收了铺子,收回点本钱回乡下养老去了。

正好沈芸一直想要个带后院的店铺,就跟卢老板买下了原来的米粮铺,打通了扩大了杜康楼的大堂。

此时她正歪在后院厢房的软榻上,烘着暖炉眼皮一下一下地打架,就快要睡着了。

最近订单顺利,酒坊那边也顺利,沈芸心想今年能过一个安乐年了,往年这个时候,她还愁着发完工钱自己还能剩几个钱过年啊,今年不一样,终于有点当老板的感觉啦。

就在沈芸即将睡着的时候,小玉走进来坐在她身边嗑瓜子,一边聊八卦。

“小娘子,你怎么不去看张家和杜家的迎亲队伍啊?奏乐吹了一路,可热闹了,还是在曲江边上呢,那天连卖糖葫芦的都多了好几摊呢。”

沈芸懒懒地回答:“也就你们年轻,不怕冷才爱凑热闹,我可跟不上你们的精力。”

前几日张家和杜家结亲,杜芷若终于嫁给了她心心念念的张渊哥哥,对此沈芸给出了精神上的祝福,真的,她真的希望那两个人可以白头偕老。

“娘子说的什么话呢,你还没到二十呢。”小玉嘟着嘴说,然后又道。

“娘子知道不?刚刚堂里的客人说,那新郎官的母亲在众多宾客面前跟新娘子说‘明年必须给我们张家添个大胖孙子’”小玉连客人的语气也模仿出来,好不滑稽,沈芸听完笑得困意都快没了。

“娘子你说那张家主母是不是也太着急了,人家成亲两三年没孩子的也很正常,这不是为难人家新娘子么?”因为之前的事情,小玉对张家的印象不太好,每次说起来都要鄙视一下张家人。

“你个女孩家家,怎么还说起人家孩子的事儿了。”沈芸好笑地看向小玉,心想能不着急么,前两个月张家大娘子被传言说生不出来,连累到自家弟弟张渊被人恶意揣测,甚至说他二十了还不娶妻其实是不能人道,张母急得上火,嘴上都冒起了泡,一狠心,就给儿子定下了杜家的亲事,只要生下了孙子,谣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张渊后来还找过沈芸一次,表达自己的切切情意,沈芸婉拒,然后衷心祝福他们永结同心,一个能成家了,一个可以不用离开长安了,两全其美多好啊。

说着话,阿昌来敲门,小玉出去询问,沈芸才知道有贵客到。

收拾了一番去到大堂,才知道是个多么尊贵的人物。来人方额广颐,体态丰硕,和县主的年纪相仿,通身的贵气却无人能比,大堂内的客人见来人排场这么大,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行礼,又怕惊扰。

沈芸赶紧上前问安,来人身边的禁军姚金卫拱手询问:“月娘,可要清场?”

这世界上能称月娘,还能带着禁军自由出入皇宫的人可只有一个,那就是太平公主。李令月摆摆手,低声说道:“用楼上雅间吧。”

又说:“听说沈娘子酿的好烧露,本宫来尝尝,不知能不能得美人相伴?”

这是要沈芸亲自伺候,沈芸当然不敢不从,让阿昌拿了炉子上楼,自己端了托盘进雅间热酒。

跪坐在胡垫上,沈芸把炉子上烧开大的热水拿下,把宅口瓶放进热水:“天寒地冻的,贵人先喝点热酒暖暖胃吧。”

美人双手托着宅口瓶试温度,又用热水烫过酒杯,才注入清酒,李令月含笑看着,点点头:“嗯,是个有心思的。”

身边跪着的姚金卫先喝了第一杯酒,隔了一阵子才低声说:“可用。”

沈芸只好重新拿了个杯子热酒,太平公主终于喝上了京城爆火的烧露,热酒辣口,她轻轻皱眉,放下酒杯说了一句:“口感甚烈,不像一般的小娘子酿的酒。”

不知道是褒还是贬的评价,沈芸只小心翼翼地回应:“民间小店出品,可能不合贵人的口味。”

“合,怎么不合。”太平公主却很大气,沈芸不知道她的来意,她对历史不是很了解,但是也知道眼前的贵气女子,毕竟是唐史上除了女帝以外,另一位赫赫有名的女子,可是这一位......结局不算好。

太平公主没多待,只喝了一壶酒,和沈芸聊了几句家常就走了。离开前留下一句:“沈娘子这儿酒好人也妙,本宫还会再来的。”

沈芸心一提,面上依然是恭敬的模样:“恭送贵人。”

第二日,沈芸没去店里,她其实有点怂了,怕太平公主真的来找她,在家里啃着指甲,思索着太平公主找上她的意图,县主倒是从隔壁过来了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