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宅满院桂花香的时候,杜康楼的菊花香却是一天胜过一天,只因陆砚喝过菊花酒后没几天,不仅刘公经常上门喝酒,见店里的读人都对着这老爷爷尊敬无比,沈芸果然猜对了。得知对方是三公之一,门生遍布天下的刘公,不免心下一惊,我这是拍了谁家的门啊啊啊!

杨青也带着几个士子兴匆匆地跑进店里要喝那与众不同的菊花酒,连陆砚那么不知趣的人都夸的酒,不难想象它到底有多好喝。

“嘿,沈老板不厚道,如何陆少尹就能先喝到贵店的菊花酒,某这个少卿就没这个优待?”杨青嬉笑着调侃沈芸。

“还不是怕郎君知道儿挪用您的好点子,日后不再来光顾可如何是好?”沈芸大惊小怪地呛回去。

“哈哈哈,说不过你,快把那菊花酒呈上来吧。”

沈芸跪坐在胡毯上,像上次那般对着杨青几位客人展示她倒酒的艺术,而且这次她花了大手笔在西市上淘了一批玉碗,油润的玉色酒器盛着美酒,她故意放慢了动作,让人的视觉享受更上一层楼。

几个士子看着美人执器盛玉液,连呼吸都微微窒注,直到沈芸把菊花酒放到眼前,才开口称赞道:“这动作如何能做到这般行云流水,老板好妙的巧思!”

沈芸:我就当你是在夸我聪明了哈。

喝下一口酒,畅快淋漓的酒香从喉头直涌上天灵盖,还没来得及好好回味酒的余香,便迫不及待地喝下第二口,第三口——

“欲罢不能,这酒香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啊!”

闻风而至的人络绎不绝,其中还有不少士族子弟,至此,沈芸算是在坊内的酒楼中,打响了名号。

见菊花酒这么受欢迎,沈芸决定不再以量在底层的酒楼中挣扎,得提升酒的质量,推出唯有杜康楼才能喝上的特色酒。

说实在,杜康楼虽然有自己的酒坊,但是始终在长安排不上号,只因京城稍微有点名号的酒楼从生产酒到卖酒都有稳定的系统和供货关系,杜康楼只能以低价的优势抢到一点微薄的市场。

再这样平庸下去,她什么时候才能过上美婢环绕的生活呢?所以,比!须!改!革!搞事业的火焰在沈芸心中熊熊烧,但是一看到贴在门口的聘人告示依然贴在那里,她的火焰就‘呲’一声灭了。唉,都快一个月了,怎么还没人来啊。

她这头在烦恼着事业大计,那头有人想跟她玩恋爱游戏。

沈芸实在不知道张渊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不过是重逢了两次便勾起了他对两人的回忆了吗,何况两人并没有什么回忆啊。

前世活到四十,懒懒散散的一直母单到气绝,不是搞对象不好,是单身更有松弛感。没错啊,一个人想干嘛干嘛,不用担心对方出轨,也不需要挣一份钱养全家,单身有什么不好啊。只是来到异世,话语权不大,生活也安逸得多,便由着父母安排定亲,本以为会一辈子安逸下去...嗐,天意弄人啊。

沈宅在光德坊,张家在曲池边上,不有意相见是没那么容易碰上的,他难不成是来买酒的?

“郎君要些什么酒?”沈芸挂上商用微笑,来者是客来者是客。

张渊:......

两人本是青梅竹马,她如今为何这般疏离?

“芸娘——”

沈芸微笑一淡,看来不是来买酒的,小玉在边上疑惑地看着,娘子何时识得这般亲密的郎君?

刘伯却是熟识张渊的,他本就是沈家的管事,后来才进杜康楼做事,对两人曾经定亲的事略有耳闻。

重新拿起毛笔画画写写,沈芸冷淡地说道:“张郎君还是唤儿的姓名为好,毕竟你我早无瓜葛。”

青年男子露出伤心的神色,宛如一腔情谊被负心人糟践的悲痛样子。

沈芸再也挂不住笑容,心想:可以不要在她面前摆出这副样子吗?被人看到误会了,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子。沈芸最讨厌他这个样子,不管发生什么都是一副别人负了他的模样。当年她被张家主母一纸碎婚丢在脸上,赶出家门的时候,他也是这个表情。再次瞧见,还是那么令人恶心。

张渊再度开口:“芸娘,如今不一样了,我们可以成婚了,我娘已经答应——”

“张郎君说什么呢?我俩早已解除婚约,是张家主母亲口说的,我和你两家再无瓜葛,又何来成婚一说。”沈芸打断他的话,三年前被他家撕毁婚,扫地出门,如今突然出现说什么成婚,讲的哪门子笑话。

“那是沈伯父他那时——我们不知情才会那样,如今他早已平反,你为何拒绝于我?”张渊不明白温柔如水的未婚妻为何会变成这样,按他的猜想,听到自己愿意娶她的消息,该是喜极而泣才对啊?

“不必再说了,你我两家如今身份不同,我就不高攀你们张家了,郎君不买酒的话就请回吧!”

见他拿先人说事,沈芸露出讽刺的笑容,才一个月,从沈父忤逆韦后被斩身亡,随之而来的抄家封禁让沈家的亲友对沈芸母女避之不及,定了亲的张家,还有同族出身的沈氏子弟,统统对落难的两人视而不见,一个月后太上皇夺回正统,归还了家宅,但沈芸也和各路人划清了界限。

那他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出现说要娶她,不应该老死不相往来才是王道吗?

待看到跨过台阶进来的陆砚,沈芸心下了然,笑得更讽刺了,哦~原来是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