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雪花似刀。

那座庄严肃穆的先祖堂前,母亲一身泥渍地匍匐在青石台阶下,一遍又一遍地叩着响头,无声乞求着父亲的怜悯。

咚、咚、咚……

四周万籁俱寂,唯有这叩头声扣人心弦。

“贱婢,休得再替那逆子求情,做出那等腌臜事来,使得整个家族为之蒙羞,若不将他逐出洛水郡,我陈家还将有何颜面立足于世!”

父亲手执钢鞭,脸色狰狞。

母亲被打得遍体鳞伤,依然还在叩头不断,额前早已鲜血淋漓,点点血珠侵染着雪地片片鲜红。

她身体本就孱弱多病,哪能受得住这等摧残,终于身子一软,昏死在了那冰冷刺骨的寒夜里。

“来人,将这贱婢拖下去,休要脏了我陈家的祖地!”

父亲冷漠如铁,眸中没有一丝感情。

几名家丁闻言上前,粗鲁地拖拽起母亲,在那片雪白的青石板上,一条血粼粼的拖痕分外显眼。

母亲也因此重病不起,最终而不幸撒手人寰。

弥留之际,她将我唤至床前,厉声问道:“儿啊,跟娘说实话,你是真做了那事,还是被人陷害的?”

我恸哭回道:“娘啊,孩儿虽顽劣不堪,但也知忠孝礼仪,即使贪杯饮醉,也断然做不出那等有违人伦的恶事呀!”

“当真吗?”

“真!”

听到回答,母亲终于释怀地笑了。

哪怕所谓的证据凿凿,哪怕所谓的千夫所指,她也依然相信着自家孩儿的清白。

最后,她用尽全身一丝力气,紧紧地攥住我的手掌,斩钉截铁地道:“儿啊,待娘死后,千万不要将娘下葬,为娘要亲眼看着我儿能有朝一日洗尽冤屈,以清白之躯再重归洛水!”

说完,母亲走了,死不瞑目。

那一天,我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肝肠寸断。

依照遗言,我当真没有将母亲入坟安葬,而是只敛盛在了棺中,静放在了她生前居住的卧房里,然后,我就背起了行囊,毅然决然地离家而去。

临行前我回眸冷视,父亲的冷漠,族人的耻笑,母亲的惨死,如倒带一般一一浮现过我的脑海。

我默默地攥紧了双手,“十年……十年……”

十年之后,吾必归来,就凭我身上这天生的三两逆骨,必搅得你整座洛水郡都天翻地覆不可!

……

而就是从那以后,曾声名显赫的陈家长公子就这般消失了。

谁也不知他去了何方,也不知他到了何处,就像一颗小石子被丢进了池塘里,溅起了一点水花过后,就永远沉寂在了幽深的水底。

而我们的故事,这才刚刚开始……

……

若干年后……

上游府,江流县。

本是一座偏安一隅的小县地,近几日竟突然喧闹了起来,询问缘由,原来是城门口张贴了新告示,新任县主即将到任,姓“陈”,名“三两”。

这名听着陌生。

百姓们纷纷四处打听这位新任县主的履历,可惜知之者甚少,不过却在赌坊的盘口里,竟先已开出了档口,押他上任几日会被人削掉了脑袋。

三日,一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