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无法抑制的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神经末梢也承受着剧烈的痛楚。

胸腔火辣辣的,喉咙像被砂纸摩过般刺痛,连表达痛苦的呻吟声也发不出来。

眼前是一片无垠的黑暗,就像所有颜色都陷入了沉睡,任何光线都被浓稠的黑色所吞没。

整个人像被摔碎了一样,仿佛肢体已经四分五裂。疼痛是如此真实而清晰,以至于痛觉成为了最强烈的感官,强横地占据一切知觉,最后能感知到的只有锥心刺骨的痛苦。

就像被关进狭窄而密闭的棺材里,而四壁都是尖锐的硬物,他无法动弹,也无法张口求援。

有谁来救救我?

头脑昏昏沉沉的,意识模糊之际,林颂之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颂之!颂之快醒醒!”

熟悉的腔调,亲昵的称呼,凭借着残存的理性,林颂之分辨出,这是季伏白的声音。

他感觉周身火辣辣的痛,仿佛有一双手在按压他的心口,一下比一下用力。

他想起来,这应该是急救措施。

林颂之渐渐转醒,他勉强睁开眼,明亮的光线让他双眼刺痛,竟涌出泪水来。

适应了这样的光照后,他看见了季伏白的脸。

季伏白的头发湿漉漉的,几绺被水濡湿的碎发搭在额角,看起来有些滑稽。

等林颂之仔细去看,却发现季伏白和他印象中的模样有些不一样——他太年轻了。

倒有点像他高中时的长相。

“林同学,你没事吧?”

“之之,咋就溺水了呢?”

“是脚抽筋了吧。伏白,快送他去医务室。”

人群七嘴八舌地吵嚷了起来,似乎见到林颂之醒来,他们都很激动。

唯独季伏白沉默不语,他紧皱眉头,面色有些苍白。

林颂之咳嗽不停,吐出一些水来,看起来很是狼狈。

他发现自己浑身湿透,风吹来,凉飕飕的,不禁打了个寒颤。

“以后别逞强了。”季伏白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沉声道,“身体不舒服就早点告诉我。”

林颂之愣住了,在他的记忆里,季伏白会这么关心他,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没事……”林颂之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说话时还是气若游丝的。

季伏白俯下身靠近他,对他说:“我现在送你去医务室。”

“不用,我真的……”林颂之想要谢绝他的好意,下一秒就被季伏白打横抱起。

林颂之拗不过他,因为他清楚季伏白就是那种言出必行的人,还有点莫名其妙的固执。

林颂之伸手捋了捋湿透的头发,抹了下眼睛,终于看清周遭的环境。

不算宽敞的室内泳池、排成一列的彩色拖鞋、映出粼粼水波的白色天花板,还有穿着泳裤、戴着泳镜和泳帽的高中同学。他们一窝蜂似的挤在他和季伏白身边,脸上写满了担心。

林颂之迷惑了,他不是跳崖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学校里?

林颂之低头沉思。

半晌,他明白了。

都说人在死之前,会看到走马灯剧场,以此回顾自己的一生,就像看电影一样。

林颂之自认为一生无功无过,让他重新看到高中时期的季伏白,他也说不上是奖励还是惩罚。

突然,林颂之想起来,在不少宗教里,自杀可是大罪。

不过,他又没有笃信哪种宗教,谈不上是信众。再说了,外国神怎么能管中国鬼?

看来,死后世界还是挺复杂的,他一个外行人,哪能这么快弄清楚里面的门道。

“林颂之,你在泳池喝的水全进脑子里了吗?”

也许在季伏白看来,林颂之迷茫的眼神就像是荡漾着一片清澈的愚蠢。

“啊?”林颂之刚从海边悬崖切换到游泳馆,一时还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