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颂之回到家,看见自己那熟悉的桌时,才如梦初醒。

在小山村经历的事就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他恍惚间还看见那自绵密的行云间泼洒下来的酷热日光,树荫下阴影错落斑驳,混杂着泥土和草叶气息的空气中浮动着似有若无的白兰花香,还有柏庭那双只映出他一个人的眼眸,虔诚热烈,如同正在目视他所笃信的神明。

那是他在上辈子未曾经历过的大事,是全新的,也是与众不同的。

据他观察,一些关于世界局势之类的大事都和上一辈子如出一辙,但他个人的活动,却是可以随心自由地开展的,并没有出现什么不好的结果,也没有导向令人不安的事实。

按照蝴蝶效应、因果律之类的概念来看,他做出了不同的选择,肯定也在无意中改变了许多事情的发展,比如他疏远季伏白,比如他去和柏庭见了面。

林颂之在刚重生那会儿,还找了不少风水玄学的来看,因为研究风水是他的大伯林巍的爱好,而林颂之从小在他的影响下耳闻目染,悄悄记下了不少相关的知识。

有的算命大师说,人和人的羁绊,也是人和人之间的尘缘。有时候两个太熟悉的人纠缠在一起,也是一种前世未尽的缘分。而人的一生,也是受这些尘缘左右,有善缘,也有孽缘。

如果是以前的林颂之,他肯定会对这些封建迷信嗤之以鼻。

但现在他却成了轮回、灵魂、再世为人这些概念的亲历者和实践者,轮不到他不信。

难道说,他怎么也躲不开季伏白,因为他是他的缘,也是他的劫?

林颂之摇了摇头,决定暂时搁置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暑假过得很快,转眼间已经到了开学的日子。

他家就在A大的隔壁城市,搭个高铁就到了。

偏偏准备入学那天是星期一,他爸和他妈都在忙他们公司的一个项目,没时间去送他。苏姐倒是有空,还主动请缨要替林颂之拿行李,送他到高铁站,被林颂之委婉地拒绝了。

林颂之已经计划好了入学这天的行程,他打算和季伏白一起去。

沈女士听说了这件事,很是欣慰,说有季伏白照顾她儿子,她就放心了云云。

“颂之,你好了吗?”季伏白敲了敲林颂之卧室的门。

林颂之的行李其实昨天就收拾完了,但他临时又想带几本过去,就大声朝门外的季伏白喊道:“再等等,我再找几本……算了,你进来吧,帮我一起找。”

季伏白推门而入,看见遍地狼藉,像打过仗一样。

印象中林颂之的卧室也没这么乱啊。

季伏白说出他的疑惑,林颂之讪笑道:“咳,想看的不经意买多了,是一摞还没拆封的,不知道被我放哪去了。”

季伏白蹙起眉,说:“去到学校那边再买吧,搬过去也沉。”

林颂之一边翻找,一边说:“那些是我上网买的外,普通店没有卖的。”

于是季伏白加入了林颂之的找行列,最后在床底下翻了出来。

“好好的柜子你不放,塞床底下?”季伏白难免有些愕然。

林颂之干笑两声,视线游移,不敢直视季伏白的眼睛。

季伏白起身,在他房间看了一圈,发现有股淡淡的白兰花的清香。

他记得,林颂之家以前一直用的是柑橘味的洗涤剂。

季伏白垂眸,看见了一个挂在床边的香囊模样的物件,香味应该就是从这传出来的。

“那是你自己做的?”季伏白记得,林颂之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兴趣。

“什么?”林颂之顺着季伏白目光看过去,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哦,那个啊,是用干花做的香囊。那束花是之前和我通信的那个小孩送我的,不舍得就这样丢掉,就做成香囊了。”

季伏白移开视线,看向林颂之的眼睛:“做起来复杂吗?”

“唔,也不复杂。”林颂之回忆了一下,然后言简意赅地概括了一下工艺步骤。

林颂之说完话,见季伏白不言语,就说:“伏白,你不会觉得我很小女生吧?”

季伏白猝然抬眼,道:“怎么会?”

林颂之说:“唔,因为花艺兴趣班上的都是女生,只有我一个男生。”

季伏白道:“爱好哪有性别之分?”

林颂之笑了笑,说:“也是喔……我收拾好了,随时出发。”

季伏白点点头,说:“要我帮你拿行李吗?”

林颂之看了看,发现季伏白只带了一个比较小的行李箱,和一个背包。反观自己,则带了一个大行李箱、一个鼓鼓囊囊的行李袋,背上一个包,还挂着一个斜挎帆布包。

既然大家都这么熟了,林颂之也不和他客气,直接说:“帮我提下行李袋吧,谢啦。”

季伏白点点头,提起他的行李袋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