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瞳孔微微一震,倒抽一口气,捂着胸口踉跄了两步,不敢置信道:“你是说这香里当真有毒?”

“是,且是剧毒,若是闻久了人会慢慢死去,轻易察觉不出!若非我早年间闻过此毒,恐怕也是发现不了的!”

裴青林将那香粉掺进茶水里,倒进一旁的花盆中,不到片刻,开得娇艳的花便慢慢枯萎下去,枝丫朝着一边耷拉着,没了活力。

其实这份香饵被裴青林做过手脚,寻常此毒只是徐徐之功,不会发作得这般厉害,可为了让谢老太太和余氏信服,裴青林提前往里加了其它东西,诱发黄丹的毒性更快发作。

谢老太太已惊得站了起来,余氏也张大了嘴巴,瞪圆了双眸。

“此香中有剧毒。”

谢老太太往前走了两步,亲眼见着那花瞬间枯萎,又指了指塌上躺着的李满禧,“她中的便是此毒。”

“是,看这个症状,姨娘中的正是此毒。”

余氏心中惴惴,有了些不敢深思的猜想,仓皇中,她与老太太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明白过来。

这种后宅院里的阴损计谋,大家都是讳莫如深,可家丑绝不可外扬。

这也正是李满禧要将此事闹大的原因,若只是傅竹这个无关紧要的孩子中了毒,老太太和余氏定是要将丑闻压下的,可若是槐王的孩子有个好歹,那便不一样了……

老太太略想了想,点点头道:“既已知道所中何毒,那便请郎中好生救治,至于其他,全等到她醒来再说。”

裴青林极为勉强的应下了,突然又“可是”了一声,“解黄丹之毒需要一味极为珍贵的草药,现如今……恐怕只有宫里的太医院才有。”

谢老太太眉头蹙得更深,“外间药铺找不到?”

“是的,世所罕见。”

老太太沉吟片刻,看了看李满禧的肚子,长长叹了口气,吩咐汤妈妈,“去取我的牌子来,进宫请药。”

汤妈妈片刻不敢耽误,即刻便取牌子去了。

老太太吩咐裴青林道:“好生照看好她,一定保下槐王子嗣。”又看向余氏,“将这院子里的人全都拘起来好好审一审,务必查出此毒何来!”

当晚余氏便下令将碧落院所有下人都绑到谢家祠堂,就连松萝也难逃一劫。

余氏命傅大从前院召集了几个膀大腰粗的马夫,将这群下人团团围住,她自个儿在侧手边坐下,神色淡漠地说道:“上次黎姨娘未查出什么,这次我可不会心慈手软,若有人真知道些什么,此刻便说出来才好,否则别怪我让你们都吃一吃苦头。”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谁都没说话,唯有一人暗暗揪紧了自己的袖口。

谢家祠堂里摆着谢家祖祖辈辈的灵位,前头点着一排红烛,火芯得通红,时不时爆出点“噼啪”声,昏黄烛影随风摆动,在余氏脸上映出晦暗不明的光。

“还不肯说?”

她转了转腕上满翠的玉镯,“请家法。”

三个字掷地有声,底下跪着的人全都惊慌失措,其中一个马夫取了根外表与寻常无二的棍子上前来,“咚”一声砸在地上,震得地都颤了颤。

谢氏家法严苛,大家都有所耳闻,可这几十年来,谁都没见过,今儿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那棍子只寻常粗细,长短也并不奇特,可掂起来才知重量非凡,只怕比寻常七八岁的小儿还要重些。

棍头是密密麻麻的钢针,足有人手指那般粗细,若挨上一棍子,恐怕就得躺上十天半个月,更别说几十棍几十棍的打了。

余氏见大家神色惶惶,更有那胆小的连跪都跪不住了,这才开口道:“若是此刻肯招,或许还能留个全尸,否则……哼,别怪我心狠手辣!”

无人敢说话,余氏目光扫了扫,落在反应最大的那道身影上。

小夏不知怎么了,抖个不停,连带着一旁的阿秋都更加紧张,握着她的手不断安慰,“没事的,此事又与咱们无关,不必害怕,难不成夫人还能屈打成招不成?”

小夏却停不下抖来,整个人如筛糠一般颤颤巍巍。

余氏锐利的眼神微眯,指了指她,“把她拖出来。”

……

西府别院临近上青山,是以景色独幽,谢恒着人修建时还特意引了一汪泉水入府,做了一方景色怡人的温泉阁。

花红柳绿、蝉鸣聒噪中,温泉水蒸腾的热气直往上冒,扑腾的水声惊跑了树枝上成排站着的鸟儿。

男人喘息声渐重,夹杂着一点哀弱的哭求。

李满月手腕向后曲折,抱着孙贺的脖颈,表情迷蒙而涣散。

水波不断荡漾拍打着假山石,李满月双腿酸软地站不住,险些滑进水中。

孙贺一把搂住她的腰,哼笑道:“怎么这样没出息。”

她还未说话,便听见一旁小径上有纷杂的脚步声,似乎还隐隐有葛妈妈的呼声。

她嗔怪地朝后看了眼,娇声娇气,“还不快躲起来,不想要命了。”

这些时日他们肆无忌惮,孙贺胆子养肥不少,不由分说又将她抱在怀里,李满月惊呼一声,觉得树影摇晃更甚,眼神都有些涣散看不清。

葛妈妈到的时候只见李满月倚靠在壁石上,面颊泛粉,肤色白皙而有光泽,而她也不知为什么突然累着了一般,说话有气无力,声音娇媚地能掐出水来。

“不是说了,我泡泉的时候不要随便来打扰吗?我的话你听不明白?”

葛妈妈擦了擦头上的汗,惊恐道:“不好了侧夫人,府里出事了!出大事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