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尖抵了抵额头,太阳穴上突突直跳,闭了闭眼,无力而沧桑地问李满月,“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李满月一直呆愣着,脑中还没回过神来,恍惚之间下意识去看葛妈妈。

葛妈妈对她笑了笑,就像小时候鼓励她一个人去学堂上课时一般,又像她被绣针刺伤了手,哭着向她诉苦时那样,笑得又宠溺又无奈。

李满月瞬间泪盈满眶,喉咙像被针扎一般疼,那句“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葛妈妈悄悄地摇了摇头,一句话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李满月喉间梗塞的厉害,嗓子又烧又痛,终是开了口,“是,我通通都不知道……”

余氏看她哭得凄惨,也不抬头看她,拧眉将目光在她主仆二人间来回转了转,终是松了口。

“漪澜轩葛姓仆妇,意图谋害槐王子嗣,即刻杖杀,侧夫人李氏束下不严,今日起禁足漪澜轩,无令不得出。”

葛妈妈的身契早随着李满月的嫁妆一道过来了,主人家完全可以决定她的生死,所以不送官也能一句话将她杖杀。

李满月眼泪根本止不住,拉着她的胳膊不肯让人将她拖走,一直摇头,大喊道:“葛妈妈,不要葛妈妈,不要离开月儿,月儿知错了,葛妈妈……”

葛妈妈也是泪如雨下,嘴角却噙了一抹淡淡笑意,“姑娘,好姑娘,日后要好好的,这次……是妈妈错了,一失足成千古恨,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吃饭,万不能再耍小脾气了。”

她替李满月抹了脸上泪水,哄劝道:“日后要好好的,一定……敬爱尊长,疼爱夫婿,如能有个一儿半女,要教他们为人正廉,妈妈在天上,会……一直看着你。”

李满月拼命摇头,“不要,不要……”

她跪行了两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葛妈妈如枯木一般干老的手从她指缝间滑走,怎么也抓不到了。

李满月被拽倒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

葛妈妈一直很平静,与她平日里咋咋呼呼的模样大相径庭,祠堂外一道接一道的杖打声均匀且清晰,恍若敲在堂中众人的耳膜上,猝发着警示。

有些胆小的婢女已被吓得腿软,站都站不稳,跌跌爬爬一片。

李满月捂着耳朵拼命摇头,哭得声嘶力竭,跪爬着去求余氏,“母亲,她是自小跟在我身边的人,尽管有错,也请您留她一条命,打残了拖出府去便是,日后我定好好约束下人,绝不再发生这种事。”

余氏垂眸看她,眉目间一派打量的神色。

“李氏,此事你难辞其咎,还是先管好你自己为好。”

李满月颓丧地跪坐下去,无力感充斥全身。

她眼眶发红,原本清亮的眸子黯淡无光,眼翳上仿佛蒙了一层血色。

时间慢慢流逝,余氏有意叫大家都在这儿看着,趁着这个时机警示奴仆家丁,看日后谁还敢随意造次。

原先还能听到断断续续压抑的哀哭声,渐渐便只有闷吭声,最后归于平静。

闷棍敲打声停了,似乎有人看了看葛妈妈的情况,随后便是一阵急急的脚步声进来,马夫高大的身躯向着余氏微躬。

“太夫人,人已经死了。”

“噗通”一声,李满月身躯砸到地上,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