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见到圣上龙颜便听到一阵压抑的,从胸腔内发出来的咳嗽声,还有太子急切的关心声。

“父皇,小心身子父皇,用些水。”

谢恒跟着崔大监一路往里,穿过一道飞龙屏风,便见到了内里光景。

圣上在上首坐着,太子就在他身边顺着背,手里端着茶水,一脸担忧地伺候圣上用水。

永隆帝病久,面容已是十分憔悴,又是一晚上没睡觉,眼圈青黑着,面上苍白得无一丝血色,此时正目光凌厉地看着地上跪着的庄王,眼中憎恶溢于言表。

崔大监急得慌了神,三两步跑过去伺候皇帝,“哎呦”两声替皇帝顺着气,皱着一张老脸劝慰道:“圣上,太医说您不能动气,怎么还控制不住呢?”

皇帝哼一声,“教子如此,朕死了也不足惜!”

“圣上怎么能这样想,太子与庄王都是人中龙凤,可到底年少轻狂,总会犯罪,再教便是。”崔大监急得一脑门子汗,大概是这殿内最担忧永隆帝身体的人了。

大邺帝王从小便由上一代君王特定的大监陪伴,大到读朝政,小到衣食住行,大监几乎可以算是他们最亲近之人,可见彼此之间的感情。

永隆帝以手撑额,挥掉了桌上的笔墨,怒极反笑,极尽嘲讽,“年少轻狂,好一个年少轻狂,得多没心没肺才会这样狠下杀手,他想杀了他的亲哥哥啊!”

皇帝心中除了愤怒,不免还有彻骨的哀恸,“亲兄弟缠斗至此,朕就是死了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崔大监替他顺了顺背,一时也想不到如何劝说,只能就此岔开话题,“圣上,槐王到了。”

谢恒一直在门边站着,听见崔大监引见,上前来跪身请安,“谢恒见过圣上,圣上万岁。”

皇帝抬眸,显而易见撤了口气,说话也不复刚才那般愤怒。

“你起来说话。”

“谢圣上。”

谢恒依言站起身,皇帝朝一边的椅子上指了指,“坐下吧。”

谢恒看了眼边凳,又悄悄打量了一番太子的神色,并没看出什么,才道了谢坐下。

太子面上没什么,心中却讶异吃味,他从昨晚便来了,在这里站了几乎一夜,父皇也别想到叫他坐下,反倒如此善待这个小小异姓王?

他心中难免不平,可见就算斗倒了庄王,也还有个槐王十分有威胁性。

见着谢恒,皇帝心口顺畅了些,喝了崔大监递来的一杯水,心绪定了不少。

“你府上如何了?”

皇帝重新提笔,在百官送呈的奏折上画下朱批,与谢恒说话时就像是全然忘了太子与庄王的存在一般。

谢恒微微颔首,“多谢圣上关心,臣府上那位姨娘已无大碍,卧床静养便好。”

皇帝点点头,“嗯,那是你第一个孩子,无论嫡庶都要小心些,若是缺什么药材便问宫中御药局拿,给她好好养身子。”

“是,多谢圣上。”谢恒撩袍起身跪谢圣恩,也被皇帝叫起了。

此话一完,皇帝看了眼地上跪伏的庄王,身子朝后倚靠到明黄色的垫子上,终究还是开口问道:“槐王,河南府太子失踪一事究竟如何,你来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