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萝还在疑惑她所说之话,李满禧已经提步离开,她又赶紧跟上,步伐匆匆。

为了今日谢怀谦的周岁宴,槐王府后宅花园里的长廊四面都用薄纱一般的帷幕遮挡了起来,既遮蔽天光,也防止了各府女眷被外男冲撞。

李满禧到的时候,桌席都已摆好,各府女眷按着夫家官爵品级依次坐下了,李满禧今为主家,又是谢怀谦的生母,坐在主桌靠右的位置,谢老太太和余氏的手边。

老太太端起酒杯客套几句就叫大家各自用饭,不必拘束,席间寂然这才一扫而空,氛围融和起来。

李满禧目光在众人之间梭巡,这才看到了桌边的林纾,她穿一身碧色烟罗裙,满身翠色,抬首间能看到面上粉黛未施,那双艳艳明眸却肿着,一看便知是哭过的。

李满禧神情一顿,心中浮起些微不好的预感,难怪今儿她迟了这样久才到,显见是哭过的,再加上前些日子她说起自己将要嫁人,莫非是这事上有什么遭遇?

她目光冷了些,思绪深深。

女眷吃饭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不过一个时辰,大家都三三两两散了。

园子里请了戏台子搭唱,给各位贵眷夫人们解闷儿,大家伙结伴去看了。

眼瞧着席上半散,独剩几个年老些的留下说话,李满禧悄悄在余氏耳边说道:“太夫人,那边那位落单的是林家姑娘林纾,她曾在公主府对妾身有大恩,妾身想过去同她说几句道谢之话。”

余氏抬头顺着她所指看了眼,无声地点了点头。

李满禧便不再多留,从后方绕过长廊,走到林纾身侧,将她带了出来。

两人寻了处安静的地方坐下,李满禧便开门见山,急急问道:“姐姐哭过?”

林纾脸上笑意霎时便僵住了,垂下头无措地揪着帕子,不敢看她眼睛,“没有……”她还想掩饰,“只是……”

“姐姐不愿与我交心了?”李满禧打断她话头,“还是姐姐觉得我不能保守秘密?”

林纾急抬头,一脸的惊讶,“当然不是,你曾经不顾一切救我性命,我怎会疑心于你?”

“那你不肯与我说实话。”

林纾语气又慢下来,含糊道:“害,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婚事上又出了岔子……”

她犹豫一瞬,终究不忍骗她,松了口,“那太师府上的宋二公子本就花名在外,但他在我父母面前再三保证,娶我入府之后定会一心一意,绝不作践于我,我也就想认命嫁给他,可谁知……”

说着,她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滚落下来,“谁知昨日,我母家表哥陪表嫂去坊市买头面,看到他带着一艳丽女子招摇过市,说是他的外室……那女子身怀六甲,恐怕不日便要生产,我……”

她哽咽道:“难道我嫁进去就要给人当嫡母不成?这不是在当众打我的脸?”

李满禧微微膛舌心中也有些称奇。

太师府好歹是高门大户,寻常人家尚且知道藏着外室,他反倒堂而皇之将外室带到外头招摇过市,这不是明摆着打了林纾的脸吗。

李满禧义愤道:“那林国公怎么说?”

林纾絮絮哭道:“我母亲倒是痛快骂了那腌臜货一场,爹爹也派人去太师府上讨要说法,哪知连个说得上话的人都没见上。”

她想起便觉得自己命途多舛,怎么偏偏自己两回说亲都遇上这种糟心事,难道老天注定不肯让她觅得良缘吗?

“那腌臜货还四处浑说,说我与他已有肌肤之亲,如此一来……纵是退了亲,旁人又怎肯娶我?”

李满禧愤慨,“他竟这样不要脸,竟敢随意辱人姑娘名节。”

林纾哭了会儿,李满禧怎么都劝不住,隔了会儿,她自个佯装释然,“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也不必如此伤怀,说不准真到那日,我便一根绳子吊死算了。”

李满禧白她一眼,“这话也是能随便说的?”

林纾抽抽噎噎地擦着眼泪,扭开话题,“你今日特地请我,定是想续说那日未说之事,究竟何事?”

李满禧顿了顿,说道:“其实是妹妹的不情之请,只是听说了姐姐的遭遇,我便不好开口……”

“你我之间,还说这些?你个小妮子,快说便是!”

李满禧这才笑笑,“姐姐曾经是否有位陈姓教养嬷嬷?”

“正是呢,陈嬷嬷年轻是便是宫中女官之首,颇负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