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满月抽抽噎噎地哭着,形容狼狈。

到底是亲生女儿,又是如此娇纵宠爱的,纵使心中恨她没手段不聪慧,见着她哭,心里也是一揪一揪的疼。

将她揽近了些拍拍她肩,“她如今得封侧夫人,虽看起来与你平起平坐,到底只是个贱婢长起来的,旁人也不会高看一眼,你只需好好养着身子,等到时候一切合宜了,生下自己的儿子,槐王也是会爱重的。”

沈秋霜笑了笑,“你是太傅嫡女,纵然咱们家没从前体面,但只要太子一日不倒台,就没人敢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你又有什么可怕的。”

这番话说完,李满月还在絮絮哭着,沈秋霜反倒将自己安抚得很好,心中安定了些。

母女两个相携着进了屋,李嬷嬷知道她二人有体己话要说,将一众下人都拦在了屋外,只自己守在门口等着伺候茶水。

自从出了抄家赎人一事后,沈秋霜屋子较从前简陋许多,那些珍贵的物件全都典当变卖,空荡的屋子显得更加空旷。

李满月眼圈红着,见此情形更是难受不已。

她甫一进门,一句话都还没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膝盖结结实实砸在青石板地上,想来是要青紫一片的。

沈秋霜一怔,心中已是隐隐有了几分预感。

她颤了颤,立住没动,半晌才问出一句,“可是……出了什么大事?”顿了顿,她又问,“槐王要休妻?”

李满月咬着下唇摇了摇头。

沈秋霜松了口气,伸手来扶她,“那好端端的为何要跪下,快快起来,地上凉,省得……”

“母亲,我,我有了身孕。”

沈秋霜一句话未说完,骤然被李满月打断,两人话音落下,屋中一片熬人的死寂。

沈秋霜缓缓瞪大了眼睛,眸中惊讶一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惊喜。

她愣了半晌才哎呦一声,喜道:“那你为何要跪?这是天大的好事!快起来,小心伤着肚子里的孩子!”

沈秋霜使了力气扶她却发现李满月纹丝不动,半点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李满月就瞪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沈秋霜,眸底是一片哀伤的暗色。

沈秋霜浑身一凛。

午后天气燥热静谧,屋子内外都十分寂然,唯有空气中低低的蝉鸣和鸟儿振翅飞过的声响。

沈秋霜觉得嗓子眼发紧,心中不祥之感越发浓烈,她张了张嘴,才发觉嗓音干涩。

“到底怎么回事。”

李满月垂首,哀哀地低哭一声,整个人没了力气,背脊松垮下去,瘫坐在地上。

地砖冰凉入骨,却抵不得她心底一片冰寒。

“我从未与槐王圆过房……”

“咯噔”一声,窗棂被风吹起,推翻了桌上的烛台,锃亮发黑的铜器砸在地上,滚出几步之远才堪堪停下。

沈秋霜心亦如这只烛台,沉沉坠了下去。

空气中都是淡雅的花香气,浮动着的却是满室焦躁,一屋无言。

沈秋霜不敢置信,声音凄冷起来,“你说什么?”

一句话出口,李满月好似也没了顾及,那些女子规训皆如草芥踩在脚下,她已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我从未与槐王圆房,所以怀上的也不是槐王的孩子……”

“啪”一声,空气都被扇出震响,李满月的一只耳坠子掉在地上,翠绿掩映黑砖,色彩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