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问,“为何愿意带这个孩子?”

李满禧手撑在后脊骨上,如今月份见长,她站一会儿便觉得腰酸。

“那日救她却没留意她羞愤想死,妾身终究是有愧在心的,又想那孩子实在可怜,不忍叫他伤怀。”她摸了摸肚子,难得露出一点俏皮神色,“妾身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

谢恒笑了笑,“小心些,莫再惊着胎。”

李满禧吐了吐舌头,“哪有那么娇弱,妾身这就回去午歇,晌午后还要陪着悦娘子一道去上孔嬷嬷的课。”

“谢悦又闹你了?”谢恒皱了皱眉,“你又什么时候要去上那无用的课了?”

李满禧笑出声,又觉姿容不雅,忙用帕子遮住嘴,瓮声瓮气道:“王爷说笑,怎么是无用的课,嬷嬷插画点茶无一不通,莫说旁的,便是《论衡》也是能说上两句的。”

她笑了笑,又说,“我日日闷在房里也是无趣,倒不如去凑凑热闹,也能散散心。”

谢恒点点头,嘱咐道:“别太累,小心肚子。”

“知道了。”

两人在夹道上分开,一个往后宅,一个往前院,看他背影笔直,阔步平稳朝前昂首挺胸走去,李满禧内心一阵温热淌过,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与谢恒之间如此亲昵无间,甚至好过寻常夫妻。

只是她是个懂居安思危的人,自然知道自己身份与旁人诸多不同,如何能过度沉溺于情爱。

她叹了口气,不再去想,转身朝碧落院方向走去。

吃过午饭又睡了会儿,隔着院门便听到谢悦热热闹闹地来了,她是个泼辣性子,走路蹦蹦跳跳没个正形,隔二里地就开始唤她。

“嫂嫂,我来接你一道去上孔嬷嬷的课啦!”

李满禧如今一张嘴两个人吃饭,午歇起来都要再用些东西填填肚子,否则饿得心慌,如今暑热正盛,小厨房端了新鲜冰镇的酪子上来,李满禧正一小口一小口地用着。

她贪凉,松萝正劝她,乍然听到谢悦声音,主仆两个都笑了。

松萝捂嘴,“这悦娘子真是活泼,叫人看起来心里痛快。”

“她是个真性情的孩子。”

谢悦一步三蹦,眼瞧着就到堂屋里了,“你们两个在说什么体己话呢?”

李满禧吩咐松萝,“快去再端碗酪子上来给悦娘子用。”

谢悦摆手,“不必了不必了,嫂嫂咱们可得快着些,否则去晚了孔嬷嬷要罚的,她是个最严厉、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我上次已然领教过她的厉害了,她还有把长戒尺呢,若是不顺她意就要打手心的!”

李满禧笑了笑,“那你可得谨慎些。”

嘴上调笑,终归心疼谢悦,没耽误什么工夫就到寿安堂了,这里单独辟出来一间房,沈玉如早早便等在里头了。

穿一身攥金绣花粉衫,上头还坠有点点星钻,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晃得人睁不开眼。

谢悦调侃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选美的呢,穿得这么花枝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