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她才如此介怀林纾周到的礼数。

三人一道进了屋,略坐了坐,林纾便表明了来意,实在事情耽搁太久,唯恐生了变故,于自己的姐妹不好交代。

她寻了个话头便开了这个口。

“先生,学生此次前来实则有件事想请先生帮忙。”

看她神色严肃,陈玉猜到事情想必棘手紧急,也不多言,摆摆手示意她继续。

林纾想了想,斟酌道:“学生曾有一位闺中密友,如今遭蒙大难,因着丈夫获罪而受牵连,学生想请先生抬手,救她于水火。”

林纾将李满柔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通,适当抹掉与李满禧有关的部分,尤其强调了她是个极好的人,若非嫡母磋磨,也不至于嫁给这等泼才,落得这种下场。

陈玉仔细听了,与孙嬷互看了一眼,叹道:“那沈家主母面上菩萨一般的人物,难料心思这般深沉,将这一个两个庶子女都磋磨成了如此模样。”

她略想了想,拍拍林纾的手,应承道:“行了,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你这样从不愿张口麻烦别人的人都肯为那李满柔奔走,想见她是个极好的人,这世道绝没有让端正之人枉死的道理。”

她看了看日头,“今儿上午怕是来不及了,索性你中午留在我府上吃饭,让孙嬷给你好好置办一置办,下午我便带你去昀梦那儿走一趟,这点小忙,倒也不费她什么事。”

林纾当即应下了,甜甜朝孙嬷一笑,露出少女娇憨之态,惹得孙嬷心肝宝贝的叫了一通,心甘情愿去预备了。

孙嬷一走,师徒两个又闲闲说了会儿话,说到哪处,陈玉忽而顿住,仔细打量她面上神色。

林纾有些惶然,疑道:“先生在看什么?”

“我且问你,今日前来,就为了这点子旁人之事?”陈玉一语岔开话头,面上有些思忖神色。

林纾自然知道她说的什么,可那事板上钉钉,便是父亲母亲也只能捶胸顿足,整日里唉声叹气。

她不愿将这些酸苦带给陈玉,索性摇摇头,骗她,“就为了这事。”

陈玉静了片刻,冷峻开口,“女子本就艰难,嫁过去前就已知他的品性,何至于勉强自己?”

“……先生已经知道了……”林纾顿觉有些难堪,可也是无奈,只能凄苦地垂下头。

陈玉冷哼一声,“哪里能不知道,那泼才四处败坏你的名声,现在满京里谁都以为你们已有肌肤之亲,便是你想退亲另嫁也是不成了。”

陈玉顿了顿,“他就是打的这个主意,以为吃定了你,你决计没有应对之法。”

被戳到痛处,林纾险些落下泪来,强压了这么些时日的委屈悉数被揭发出来,犹如烂疮之上的结痂被揭开,内里还是溃烂的,一片腐蠹。

她泣不成声,掖着眼角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陈玉稳端的性子在这一刻也是再也忍不住了,将她揽进怀里,不由的唉声叹气。

良久发泄,林纾稍稍缓和过来,陈玉母亲一般柔和地替她顺着背,两人相依在一处,场面动人。

林纾忽而叹息一声,颓丧道:“左右这一生十分短暂,我便过去挨日子就是了,左不过不受夫君喜欢,如同在闺中一般清闲就好。”

陈玉骂她傻,“过了府你便是主母,就算不争不抢,也在不知不觉中挡了很多人的路,凭你这样的性子,哪里还能活得下去。”

林纾直起身来,眸子瞪得很大,“她们还敢暗害于我不成。”

陈玉替她挑开泪水沾湿的额发,“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后宅之中哪有安宁的时候,你占着那个位置,在旁人看来,就是有罪!”

林纾瞬间慌了神,面色发怔,“那可如何是好,干脆我一头撞死算了,也能图个一了百了。”

“傻孩子!”陈玉点了点她额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教你识礼,难道便是用来自戕的?人可为国死,可为父母死,可为自己死,哪有为那种男人死的道理。”

她顿了顿,“再说此事并非毫无转圜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