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若是狸奴有事瞒着您,您会生气吗?”

这话稚嫩,谢恒被她问得一愣,“怎么突然这样问。”

但他还是仔细想了想,认真回道:“欺骗一事视情况而定,若是不得已,我也不会过分计较,可若是……”

“若是什么?”

“若是屡教不改,那我也不会轻易放过。”

李满禧倒吸一口凉气,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半晌说不出话来。

谢恒又静静看了她片刻,释然笑道:“好了,睡吧。”

这之后李满禧几乎没怎么睡,满脑子都是谢恒所说的不会轻易放过。

难道这一世真会像梦里那样落得个凄惨的下场吗?

……

李满月自昨日被谢恒羞辱了一番后,几乎是一夜没睡,通红着一双眼将屋里能砸的都砸了。

砸完了在一地废墟中坐了一整晚,第二天还要强撑着精神去老太太院里请安,她自然不敢露出一点一样,生怕别人知道昨晚谢恒是从她这儿离开的。

可真看到了李满禧之后,那真是满腔愤怒,咬碎了后槽牙才忍住了掐她脖子的冲动。

哪成想不过一个早饭的时间,事情竟有转机,老天爷果然不会苛待任何人,管家的权力这不又回到了她身上。

若是坐稳了这个管家之位,别说祖母和婆母,便是谢恒也要高看她一眼的,府里也再没人敢看她的笑话。

她是跃跃欲试,回院里第一时刻就让人把余氏送来的那些账本通通搬到桌前,这一看就是一下午,直到夜深也没睡。

葛妈妈催了几次她都不肯歇。

葛妈妈剪了烛芯,又换了茶水,劝道:“我的小祖宗,早些睡吧,这些明日再看也是一样的。”

李满月面露不耐,“妈妈你先去睡,我看完了自会去歇的。”

“姑娘是在说笑,您不睡,老奴哪敢睡。”可怜葛妈妈苍老的一张脸上全是倦懒,眼皮子都快黏在一起了。

她张头看了眼账本,只觉得那数字跟蚂蚁似的往人眼睛里爬,看一会儿就是眼花缭乱的,她想了想,“若是有不明白的,改明儿回咱们府上问一问夫人才好。”

李满月“啪”一声将账本丢在桌面上,背靠到椅子上沉思,“王府开支不小,虽说历年来皇上赏赐和王爷俸禄都不少,但长此以往必定会入不敷出,再说了,这其中定有老仆贪污挪用,只怕也是笔不小的开支。”

李满月在管家一事上虽不如其母沈秋霜老练,但李家是大族,自幼对子女的教养中就有管家这一项,所以算个帐于她而言并不难。

这次李满月是记着上次的教训的。

她是个新来的管家妇,并没有什么与生俱来的威望,刁仆欺新主的事情在大宅院里也是个常事,大家如同在一个大碗里吃饭,如何分配也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是以,李满月觉得头疼,家生子打断了骨头连着筋,随意动了旁人的利益,会不会引发意想不到的后果谁都不清楚。

她实在不敢轻举妄动,只想将手上这些能摸清楚的东西看得再仔细些清楚些。

可这种无力感叫她哪哪都觉得疲惫,她甚至觉得有些好笑,“妈妈你看这个。”

她将后院那本单独记账的本子扔到葛妈妈面前,“一颗树竟报了二十两银子的帐,这哪是树!分明是黄金吧!”

葛妈妈看了眼,也是惊诧不已,“这些老仆竟这样大胆,夫人也不管吗?”

“管?谢家家大业大,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只怕是都不会报到她面前去。”

是啊,这种小事,恐怕都只能到她手下的一等女使面前,连掌事妈妈都不用请动。

葛妈妈叹了口气,“既如此,姑娘您何必这般较真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李满月并不傻,从前余氏管家的时候,几乎已经是一人独大,虽说她上头还有个婆母,可如今当家的是她儿子,能给家族带来荣耀的也就她儿子一个,谢老太太早已是荣养的年纪,这些事情自然不会再管。

可她不一样,她上头有婆母,谢恒正经的亲娘,想问她一问还是应当的,还有谢恒的祖母,既是她老人家给她指派的活计,自然也怕她做的不好,平常拿出来问一问也不无可能。

总而言之,这些事情落到余氏头上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可落到她头上便是掌家不力,用人不淑。

本以为天大的好差事,真接下来才发现焦头烂额,毫无头绪。

葛妈妈想了想,绕到李满月身后替她揉着太阳穴,“姑娘也不必太过担忧,明日咱们一起回一趟李府,将此事说与咱们主母听一听,她管家几十年了,自然有她的法子,正好……”

葛妈妈看了看门口,确定没人才悄声说,“正好主母已将那位云游的名医找到了,姑娘也可趁着这次回府的机会看一看,若是可以,配上几贴药吃一吃,也好尽快怀上孩子。”

李满月豁然睁开眼睛,眸中光彩乍现,“真的?这么快就找到了?”

“是,咱们主母一直派人盯着,听说前两日刚刚找到的,奴婢正想告诉您呢。”她语气里喜气洋洋的,也是真心为了自家姑娘高兴。

李满月激动地坐正了身子,“那真是天大的好事。”

可突然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沮丧起来,“可就算找到了名医也没用,王爷他……并不愿与我同房。”

葛妈妈拍了拍她手背,“姑娘怎么能这样想!您是国色天香,这世上哪有男子不喜欢美人的!”

“可上次……”李满月咬了咬唇,简直羞于启齿,她都那样费力讨好了,谢恒居然还是不为所动。

“上次或许有别的原因,姑娘您听我说,男人都是一个样,兴许是姑爷心里对你有什么怨恨,所以昨天才不肯留宿,只需你平日里再温柔小意一些,对他说话也要柔声细语一些,他定会知道您的心思的。再说了,就算这些都不行,也自有别的法子让他与你同房。”

李满月顿了顿,不解道:“什么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