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氏闻言一愣,迟疑着,“你是说……碧落院那位?”

时嬷嬷点点头,面上讳莫如深,“夫人您想,就算此番大少爷真回不来了,只要碧落院那位姨娘生下男胎,东院那位照样能扶持着孙儿把持谢家,甚至……卖惨让圣上把王爵都给那黄口小儿,那咱们公子……”

温氏一惊,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仔细深想一番,急得来回乱转。

“不行!这绝对不行!我儿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绝不能让任何人从中破坏!”

“奴婢也觉得是这样!”时嬷嬷瞳仁转了转,“所以照奴婢说,不若……”

温氏殷切地望着她,“有什么法子,你快说!”

时嬷嬷咬了咬牙,“照奴婢说,左右黎姨娘刚刚中毒受惊,身上一定非常虚弱,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推波助澜,若寻着机会便让她肚子里的孩子命丧黄泉,若是不能,索性连着她一道……”

时嬷嬷五十好几的年纪,开口便是生杀毒害,可见其心思歹毒尤甚,叫人心惊。

温氏眼瞳瞪得极大,下意识捂住嘴,吓得心惊肉跳,十分犹豫。

“你是让我……去……去杀人?”

她拼命摇头,手捂着心脏深呼吸,“绝不可能,我与她无冤无仇,又为何要去杀她,若是叫老太太知道,定会将我逐出府去,不行,绝对不行!”

时嬷嬷看她怕得紧,一把将她搂住了,“夫人!姑娘!我是自小便在你身边服侍的嬷嬷,岂能害你!温家落寞之时,是我一力帮你留在谢家,你全都忘了吗姑娘!这世上谁都有可能害你,唯有我不可能!”

温氏抬眸看她,“可是嬷嬷……我们与她无冤无仇,不能丧尽天良啊!”

温氏常年跟在谢老太太后头念经吃斋,实在没法子不从那些经中悟出些因果轮回,若是真有现世报,杀人偿命岂不是正理?她好不容易熬到这把年纪,熬死了谢峰,等余氏一死,这府里还不是以她这个庶母为尊?

“她挡着我们公子的路那便是有错!若她没有身孕,谁都不会害她!这谁都怪不得,只能怪她自己倒霉!”

时嬷嬷扶温氏到桌边坐下,温声规劝,“姑娘,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您还想过多久?就算咱们能受这委屈,那钊公子呢?日后也让他一直活在槐王的阴影之下吗!”

温氏被激得热血澎湃,浑身都在发着细细密密的抖,嘴上已是有所松动。

“可是碧落院那事儿你也知道,太夫人狠辣得紧,眼睛又毒辣,那样周全的手段都能被她给瞧出来,听说连那位侧夫人的乳母都叫打死了,就在那祠堂外头,我还没李氏那家世地位,若被发现,岂不是要被活活打死!”

“哎呀,姑娘你糊涂,”时嬷嬷替她倒了杯茶,“咱们与那毒妇又不相同,咱们不下毒,也不见血,只是吓一吓她便可。”

“吓一吓她?”

“是,她如今本就胎弱,咱们只要一点点手段便能让她胎死腹中,她也能留下一条命,岂不皆大欢喜?”

时嬷嬷见温氏神色松动,心中大喜,如此一来便可万无一失,等谢钊当了家,温氏自然也就有了地位,这后宅都该由她来管,她自然也能有个管家婆子的位置坐坐,想想便觉得光宗耀祖。

再看看余氏跟前柳嬷嬷的风光样子,她想想便觉得骨头都轻了二两,索性再加一把火。

“夫人放心,我已想好主意,那碧落院本就年久失修,再加上那块人迹罕至,若不是黎姨娘住了进去,几日都不会有人往那边走一趟,如今天干物燥,不知哪里的火星子飘过去都能引发一场大火。”

温氏背脊一凛,“你想烧死她?”

“不,并不用烧死她,只需将门从外抵上,到时候她受了点惊吓,再受点烟熏,自然就能达到咱们想要的目的。”

时嬷嬷精明狠厉的目光紧盯着温氏,眸中全是贪婪。

温氏垂头许久没说话,风吹窗棂,起了呜呜的哨子声,“砰”一声,窗被吹关上了。

她神经太过紧绷,经这一吓猛地往后看去,一身冷汗。

支窗被风吹得时而关上,时而打开,正是月上中天时,天空中高挂的那轮圆月十分耀眼。

温氏盯着瞧了许久。

突然叹息一声,再开口时声音已是异常的平静,内里又仿佛夹杂着隐隐的期待和迫切。

“你去吧,做得隐蔽些,绝不能让人看出与我们有关。”

时嬷嬷兴奋地“嗳”了一声,“奴婢这就去。”转身便走。

“等一下。”

时嬷嬷回头看她,温氏强装镇定,“还是斩草除根,免得她活着日后想起什么来再生祸端!”

时嬷嬷瞳仁瞪大,冲她得逞而诡异地笑了笑,“是!夫人放心!”

说罢便推门而去,苍老佝偻的身影在暗夜中如同鬼魅一般。

她走得太急,丝毫没注意到墙角黑暗中隐了个身影,浑身颤抖不止,显然是将她们的话全都听进了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