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恒淡漠一笑,“这府中,我说的便是规矩。”

也是一件怪事,不知从何时起,谢恒在李满禧跟前说话,从不用本王自称,反倒更像寻常夫妻一般说“我”,似乎一到她身边就没法用那些疏离的称呼了。

李满禧不说话了,跟着他一路往寿安堂走。

如今李满禧所住的春风阁与寿安堂挨得很近,几乎是从小路上穿过后院的一处池塘便到了。

谢恒和李满禧到的时候院子里还只有几个下人在来来往往预备吃食,谢恒便先领着李满禧进屋给老太太请安。

谢老太太坐在上头饮茶,看了眼李满禧的肚子,语调中没什么情绪,似乎对她总是淡淡的,“如今月份也大了,便好好养胎,万不能再出什么差错,否则也对不起恒儿对你这么上心。”

李满禧弯了弯腿,垂头称是,“妾身一定万分小心,不辜负老太太和王爷的心意。”

其实她大概知道老太太不大认可她住进春风阁,只是如今孙儿大了,儿媳也不再肯受自己摆布,在这些家事上她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心里对她的厌恶却是只增不减的,毕竟从一开始她便没有与老太太站在同一边儿。

两人略坐了一阵儿,余氏便到了,还带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李满禧抬眼看到沈玉如时脸色有些呆怔,心中不尤泛起一种异样的苦涩情绪,特别是在看清她脸上的挑衅神色时。

老太太似乎和余氏达成了一种共识,面对沈玉如时还算相处融洽、和颜悦色。

谢老太太叫她到身边来坐,疼爱地拍了拍她手背,笑出满脸褶子,“最近府里事多,也没顾上你,身子可还好?学业有没有落下,若是有什么不懂的,除了可以请教夫子,也可以问问你恒哥哥,他于诗上还算有点造诣。”

沈玉如抬头偷看了一眼谢恒,又娇羞地低下去,“玉如不敢麻烦王爷……”

“哎呦,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这回恒儿出事,你家出了不少力,奔前跑后的几多周转,可见是你对他上心。”

谢恒出事后,沈国公府的确奔走了不少关系,又是托了河南府的关系四处寻人,又是帮谢家孤儿寡母四处盘旋,可见是早将自己当成了岳家,十分尽心尽力。

倒是也叫老太太和余氏瞧见了娶他家女儿的好处,有这么一个有势力的岳家做后盾,谢恒也能更上一层楼,两家结姻无异于拧成一捆绳,也能更好应对未来的各种情况。

谢老太太看了眼谢恒,“恒儿,平日里对玉如多上点心。”

谢恒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听见这句才漫不经心抬头看了眼,话里有话道:“她到底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我到底不好过多接触。”

堂上一时静下来,老太太被噎得脸色难看,半晌说不出话来,还是汤嬷嬷提醒道:“老太太,时辰到了,外头饭桌都备好了,不好叫大家饿着肚子说话。”

老太太舒了口气,顺坡下道,正好站起来岔开话题,“那便一道去院儿里边吃边聊。”

一众人浩浩荡荡去了院子里,今儿桌上摆的除了寻常的鸡鸭鱼肉还多了几道应景的点心吃食,叫人看了食指大动。

谢恒叫人另搬了张椅子来放到自己身边,对李满禧伸出手,“过来这里坐,省得挤着你。”

桌上人眼观鼻鼻观心,老太太打从心里就不认同他们那腻歪的样子,可刚被孙子呛了声,一句话不敢再说,自己坐在上首不说话了。

眼瞧着大家都坐下了,老太太下手位置却空着。

谢老太太皱了皱眉,“温氏呢?怎的这会儿还不见人影,还要全家人等她不成?”

汤嬷嬷也是怪道:“往日里请安温夫人最勤快,今儿怎么这会儿还没到,奴婢亲自去瞧瞧,别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谢老太太点点头,“你去吧。”

李满禧原先一直垂着头,直到这会儿才抬了眼,默不作声地看了眼门口,汤嬷嬷正从那儿疾步跑出去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