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阁内烛火昏昏,外头大雨如注,里头摇曳一室静谧。

自从出了前阵子许多事之后,李满禧特意从大乘寺中请了尊观音像回来,虽说从前她不信神佛,如今重生续命,多少信任几分。

小小的观音像摆在壁橱正中央,前头布着一只精致雕刻的龛笼,李满禧点了支香供奉进去。

沉香气瞬间飘散开来,驱散屋里的淡淡水腥气,让人不由内心平静。

柳烟松烟竹烟三个今夜不当职,早早回了自己屋里睡觉,独留松萝一人在近前伺候。

松萝捧了盏灯进来,将原先那盏尽的替换下来,灯花噼啪作响,室内重新涌入一片光明。

李满禧正立在佛前双手合十,眼睛紧闭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松萝看了眼漏刻提醒道:“姨娘,时辰不早了,歇吧。”

松萝等了一会儿,李满禧没说话,耳边俱是屋外大雨倾盆的声音,重重砸在青石板地上,好似能涤荡世间一切罪恶。

“沈秋霜来了?”

松萝身子一顿,轻轻点头,“刚刚已入府了,此刻正在漪澜轩内。”

李满禧轻哼一声,“李府家产耗尽,我猜到她无力救人,却没想到她竟有脸找女儿讨要,当真是可笑。”

松萝抿了抿唇,“病急乱投医罢了。”

她用一把银色小剪将烛心剪断,烛光跳了跳,重新聚拢烧。

屋外风雨交加,李满禧侧眸看了眼,急雨从窗隙中浇进来,顺着墙壁缓缓流到地上。

“刚刚听沈林所说,百花庭里死了个人?”

松萝抬眸看她,面色有些凄凄,“据说在常公子床上死了个陪酒女,具体缘由未曾听说。”

李满禧缓缓坐下来,有些惶惑。

这个常青梧正是那日与李初发生冲突之人,太府寺卿常大人的幼子,她虽有意设计谋划,可绝没有令他害死人命的意思,不免心有疑惑。

秦金亮为百花庭管事,为人奸滑狡诈,唯有最根本的利益才能打动他。

李满禧让松萝以百两银子为酬劳,买他设计李川入局,为李初报仇,也算是顺带为他铺平以后的路。

只要这个家有李川一日,李初就永远得不到重视,而在沈秋霜的百般为难之下,李初很有可能无法参加秋闱,无法开展自己的仕途,更有可能碌碌终生。

她很了解这个弟弟,若是让他庸庸碌碌,一辈子当个闲散纨绔那便等同于要了他的命。

所以李满禧做的万分决绝,既然设计,就要一击即中,她买通百花庭认钱不认人的管事秦金亮,让他暗中做诡,引诱李川豪赌,一掷千金。

而凭靠他那一点三脚猫的赌钱技巧,必然会输得屁滚尿流,到时便可借势让他身败名裂,自然对李初来说也就没了威胁。

一旦李太傅只剩下一个可堪重用的儿子,自然会将全部心血倾注在他身上,嫡子庶子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李满禧闭了闭眼,内心一片宁静,坐了片刻,起身道:“睡下吧,我乏了。”

这些日子她总觉得困乏,想来是临近产期,身子更加辛苦些。

松萝上前来扶她,忽而想起一事,说道:“姨娘,今日我还在百花庭遇着一个熟人。”

李满禧惫懒地掀了掀眼皮子,“谁?”

“从前老爷的门生,孙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