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满禧转过身来,说话的是一位年轻妇人,穿一身绯色衫裙,形容俏丽,仿佛将落日烟霞都披在了身上。

她长得很美,也很雍容,但李满禧从未见过她。

这妇人身侧有两个宫人模样的女子跟着,想来地位超群。

李满禧猜测该是宫里的妃子?或是公主的好友?

见她不做反应,妇人身边的宫人轻喝一声,“大胆,见着太子妃还不行礼下跪!”

李满禧一怔,竟是太子妃。

已近四十的太子统共只有两位妃子,太子妃陈氏乃兵马大元帅陈将军嫡女,虎门将女,从前便有单骑擢英勇闯敌营的美谈。

却没想到她长得这般娇小柔媚,可见表里未必如一。

谁能想到这样的娇弱女子内心竟如男子般坚韧不拔。

李满禧福身请安,“婢妾见过太子妃娘娘,太子妃金安。”

陈铅华垂下眼睑细细打量这个姨娘,目光中虽有不屑,却也实实在在被惊艳了一番。

她年纪很小,穿得也很素净,但即便如此,仍旧难掩靓丽明艳,连鬓发也梳得那样简单,好像不愿出头似的。

陈铅华目光下移,定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唇角微微勾起一点嘲讽的弧度,果真就是用这副模样勾引的槐王,狠狠下了明媒正娶夫人的面子。

陈铅华很是不屑。

她自幼便是高门大户的嫡女,嫁给太子后也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很瞧不上小妾姨娘争宠哗众的那一套小家子把戏,偏太子便有这样一位侧妃,与眼前这个女人的手段极其相似。

不过长了张好皮囊,便如此作践自己。

陈铅华看了眼后头的李家母女,心中顿时生出些仗义执言的冲动,冷哼道:“京中传言不虚,都说槐王侧夫人身边的陪嫁丫鬟姿容艳丽,百年难得一见,今日一看果真如此,只是这世间岂是人人都看姿色度人,想你这样自轻自贱,爬床谄媚的婢女,本宫是看一眼都嫌脏。”

说罢,陈铅华拂袖而去,唯留李满禧一人站在原地,边上都是看好戏的人,多是主母夫人一类的,多少都在家中受过得宠姨娘的闲气,乐见她这样的姨娘被羞辱,纷纷扯了帕子掩嘴嗤笑,指指点点地令她难堪。

谢悦左右看了两眼,靠近李满禧耳边,忿忿道:“这太子妃也是,自己斗不过侧妃,便在你身上撒气,可见是个小肚鸡肠的。”

她又想了想,宽慰李满禧道:“她一定是自己过得不如意,又这么长时间怀不上孩子,看到你就有些羡慕,才这样口出狂言。”

谁想李满禧不怒反笑,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如冬日冰雪消融,在烈烈艳阳下闪着柔和的光晕。

“她不过是个直性子,人并不坏。”

谢悦一愣,“你不生气?”

李满禧摇摇头,“有何可气,世人眼光千千万,若是每一个我都在意岂不是太闲了?好了,陪我去凉廊里坐坐,这样晒着实在太热。”

今日盛夏宴邀请的贵人太多,凉亭实在不够用,永慧公主便命人在绵延的凉廊中也放置桌椅板凳,供夫人们小歇暂用。

沈秋霜和李满月两个坐在凉亭中,眼看着李满禧带谢悦找到一处拐角,命人移了椅子来坐下了。

公主府亭台水榭不绝,池塘中晚荷影映,景色绝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