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请讲。”

“黎氏身份太过卑微,这个长子若养在她膝下,到底不好,所以母亲是想,”余氏抬眸,“该为他找一位身份更加高贵的嫡母才是。”

谢恒已慢慢捏紧手中瓷杯,余氏却恍若未觉,继续说道:“趁着孩子还小,将他放到嫡母膝下抚养,孩子与母亲的情分才能深厚,日后才不会有什么隔阂,你说是不是?”

谢恒语气平静,“那依母亲看,应当如何?”

余氏见他并未太过抗拒,心中还有些窃喜,“自然是尽快将沈家姑娘娶回家来,将孩子交给她来养,岂不是两全其美,左右你那位侧夫人不成气候,正妃之位总要有人来坐。”

谢恒转了转手上杯子,哼笑一声,“母亲还当真是深谋远虑,只是不知你是否想过那沈家姑娘如花一般的年纪却要为旁人养孩子,是否心甘情愿?日后她若有了亲生骨肉,还能否对这孩子好?还有,”

他口气凉薄,如星一般璀璨的眸子中有两分讥讽,“孩子自小离开亲娘,是否是他所愿。”

谢恒抬头,目光直视对面的余氏,质问之意溢于言表,看得余氏心颤,有些呐呐的不知说什么。

片刻,她躲开谢恒目光,不自然道:“我也是为了这孩子的以后着想,你既不愿意,就权当我没说过这话。”

谢恒神色依旧很冷,目光投向窗外一地阳光,淡声道:“儿子倒觉得,母亲既然觉得黎氏身份低微,不足于教养这个孩子,不如就给她提一提位份好了。”

“儿子前阵子便在想,今日便告知母亲一声,还劳烦母亲将这事一并告诉祖母,黎氏温婉柔善,又诞下谢家长子,我欲立她为侧妃,也好叫她有身份教养长子。”

余氏一惊,抬眸看他,母子两个目光一对上,霎时气氛便剑拔弩张起来。

余氏沉沉舒了口气,声音不觉尖利起来,“不过一个婢子,如何能成为你的侧妃,你是连谢家脸面都不顾了吗?还是说便是有意来气我,气你的母亲!”

谢恒起身,朝她行了一礼,“儿子不敢,只是儿子钟情于她,也觉得她配得上这个侧妃之位。”

余氏神情滞楞,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大抵是谢恒这么多年来头一回反抗他的母亲,竟然这般强势,不把她放在眼里。

可她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何至于这孩子突然这样,难道只是为了一个姨娘?

谢恒站了片刻,看清了她面上的风云变幻,他扯了扯唇角,不甚在意道:“那儿子便先告退了。”

说罢转身便走,到门前时却又扭过头来,“此事儿子心意已决,还请母亲成全,孩子终归还是要养在亲娘身边。”

门扉轻撞,将母子两的紧张气氛斩断,一缕阳光照在谢恒手背上,灼热非常,谢恒抬眼看了看远处的晴空白云,长长舒出一口气。

长廊之上,沈林匆匆而来,阳光一片一片落在他身后,将地面照的十分亮堂。

行到跟前,沈林行了一礼,侧眸看了眼里屋,小声回禀道:“王爷,已派人秘密跟着那婆子,她七拐八拐走了好远的路,最后才去了柳街巷,似乎在找一户宋姓人家。”

谢恒目光萃冷,“给我继续查,直到查出真相为止,查清楚这宋家与谢家究竟是何关系,太夫人究竟为何要找他们。”

沈林拱手,“是,属下遵命。”

主仆两个往前院走,谢恒忽而想起什么,顿住脚步,眉目簇得很深,“还有一事。”

“那个裴青林究竟是何人也一并查清楚,还有他的家世,现今还有什么家人。”

“是。”

谢恒知道李满禧与他从未交心,甚至也无一句实话,能得她信赖之人绝不是路边随随便便一个郎中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