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坐在地上半晌,李满月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目光瞥向一直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寻梅,目光萃冷。

“还不扶我起来。”

寻梅吓得浑身一颤,瑟瑟缩缩地抬眼来看她,愣着一动都不敢动。

“还愣着做什么?”

寻梅手忙脚乱地爬起身,脚步虚浮着来扶她,将她搀到圈椅上坐下。

李满月喉间发涩,有些好笑地看着寻梅,“你慌什么?王爷还什么都没说,你自己倒是先顶不住了。”

寻梅知道自家主子脾气,吓得腿一软,又跪下了,声音中已经带着哭腔,“侧夫人饶命,我,我,我……”

李满月静了静,突然一改往常脾气,温柔地将她搀了起来,还和善地拍了拍她手背,“你怕什么?可见我平日里对你太凶了,是我的错,快起来吧。”

寻梅抬头看了她一眼,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只是仍旧不敢相信,战战兢兢地瑟缩着肩膀。

“今日之事多谢你。”

寻梅不敢置信,摇了摇头就又要跪下。

“侧夫人,我……差点说漏了嘴……”

寻梅嗫嚅着,有些畏惧此刻的李满月,以为她心里又打着什么主意,想好好治一治自己。

李满月捉着她臂肘不准她再跪,温和道:“我知你是个善良天真的孩子,也从不撒谎,可你也看到了,”她装模作样掖了掖眼角,实际上一滴泪都没流,“我在这王府过得什么日子,就连那个庶女都能爬到我头上,我心里苦啊。”

寻梅抿了抿唇,“奴婢知道……”

“你知道就好,我只是个寻常女子,盼望着与夫君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她有些抽泣,“可王爷心里没有我,我也会孤寂,也会觉得这夜太长太冷。”

寻梅静了静,“若是侧夫人以心待之,王爷一定会……会感觉到的……”

“不寻梅,我不要他爱我,他的爱太宽泛,给了别人就不可能再给我,我只想和年幼时喜欢的人在一起,纵使不能嫁给他,也想和他生生世世在一起,你会帮我的对吗?”

李满月抓寻梅的手很用力,寻梅小力挣脱着,“侧夫人,奴婢,奴婢什么也做不了。”

“你当然可以,就像今儿一样,将他带进来就很好!”李满月殷切地望着她,“踏雪死了,葛妈妈也死了,如今我身边可堪重用的只剩你一个了,你自小在我身边长大,旁的人我都不敢信任,但你,与我可有自小的情分在啊。”

李满月握住她的手,恳切道:“帮帮我,好吗?”

寻梅心里如有两个小人在争斗,她是个好姑娘,自然知道不该助纣为虐,可她与这位寡廉鲜耻的侧夫人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今儿拒了她,兴许明儿就要被她找个由头弄死。

思忖了半晌,寻梅咬咬牙,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头。

她哪里知道就因为她今儿这一点怜悯之心,倒造成了自己之后的悲剧。

见她答应,李满月松了口气,后背倚到圈椅上,喝了口茶缓了缓。

“那今晚便将他送出去,莫叫人瞧见了。”

寻梅点了点头,“是。”

月上中天的时候,寻梅悄悄带着孙贺出了漪澜轩的门,还像白日里一样从角门送他出去。

角门上的小厮都是打点过的,银子包的丰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只是这活到底违反了规矩,那小厮有点怕,与寻梅打着商量。

“寻梅姐姐,外人不能随意出入王府,毕竟后院里都是女眷,虽说这是李家送进来的郎中,但也不好坏了规矩,若是出了什么事……”

孙贺是以郎中的身份入的府,为了避免外人闲话,还特意化了脸,成了一派老态龙钟的模样。

寻梅心里给自己壮了壮胆,又暗暗给那小厮塞了一两银子,讨好道:“你也知道咱们侧夫人怀子心切,这又是咱们李府主母找来的神医,不过才来了两次你便说嘴,您行行好,等他给侧夫人调理好身子,自然有你的好处。”

那小厮看了看孙贺佝偻的身形,心中觉得这么大年纪倒不会有什么不妥,索性挥挥手,“罢了罢了,成人之美的事儿,只是得隐蔽些,莫叫我为难。”说着便将那银子塞进衣袖里,扭头不顾了。

寻梅松了口气,“多谢小哥。”

送走孙贺,她又趁着夜色回了漪澜轩,一路上脚步匆匆,丝毫没注意到隐在灌木中一个瑟瑟发抖的肥胖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