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还来不及有任何动作,四周便被冰甲碰撞声包围。李继隆低声咒骂了一声,扭头对云朔说:“一会儿你别说话,一切听我的。”

很快,一队兵士踏碎满地斑驳,涌了进来。

李继隆转身,见到领头之人,眉头几不可闻地一蹙。

竟是赵德昭。

而赵德昭身后,赫然是殿前司的人——殿前司诸班直,皇宫禁卫,护卫官家安危。

李继隆将女子丢给来人,立刻有禁卫军上前,将其五花大绑。不待赵德昭开口,李继隆率先说道:“我们把这皇宫翻了个底朝天,没想到这刺客竟躲在如此隐蔽之处。幸而被这小丫头拖住,否则怕是又要让她逃脱。”

云朔没料到,再一次见到赵德昭,竟然是在此情此景下。

瞧见他近乎审视的视线朝自己投来,云朔瞬间有些手足无措,她赶紧低下头,避开那道凌厉的目光。

“原来如此,”赵德昭身后一人瞧着赵德昭一言不发,便上前一步,笑道:“也是郎君的好运道。官家已下令,一旦抓获匪首,立即扭送御前,官家要亲自审问。这女贼既是郎君所获,还劳烦郎君随我等一道御前回话。”

“这是自然。”李继隆道。

那人眼眸一转,视线又落到云朔身上,“既是这位小娘子发现的女贼踪迹,不妨也随我们走一遭吧,以防官家问话。”

李继隆指着坐在地上的云朔,笑了一声,“这丫头吓得不轻,怕是话都说不顺溜,如何御前回话?若冲撞了圣驾,可就是你我之过了。”

“官家素来仁厚,必不会怪罪。”那人笑道。

李继隆看向赵德昭,见赵德昭默然不语,显然是同意了那人的提议。当下,只能头额微点,不再赘言。

云朔抬起头,看向李继隆,又看向赵德昭,最后望向被侍卫捆绑起来的女子。这一夜,太多太多的变故,让她惶然不安,可此时,面对这一排排的侍卫,她反倒平静了下来,她拎起从医馆署拿来的药,起身,默默跟在众人身后。

一路走着,那人一路絮絮叨叨问个不停。

“我瞧着这女贼浑身发软,莫不是中了迷药?”

云朔点了点头。

“宫禁之中,小娘子怎会随身携带迷药?”

那人的声音,平和中却又暗含压迫,云朔知道,这人看似只是在闲聊,可话里话外分明是在审问自己,若是答得有丝毫不对,只怕自个儿立刻就得被当成刺客同伙拿下。

云朔虽不懂朝堂纷争,但读了那么多的,不用李继隆提醒她也知道,若是自己和行刺官家的刺客扯上关系,只怕不光是自己,便是浮姐姐一家也要受到牵连。

她压下心头的慌乱,强迫自己镇定,低着头颤巍巍地说:“民女入宫后身子有些不适,便去医馆署拿了些药。民女略懂一些药理,知道其中有一味药,若是外敷,有致人困倦,浑身发软的副作用。”说罢,她抬起胳膊,晃了晃手上的药。

这药,她可是一直带着的。

起初,她在石洞里等待李继隆时,翻弄药草,无意间发现了这味药。她便把药挑拣出来,揉碎了,藏在身上。原本只是心神不宁之下的一点有备无患之举,本也没指望能派上什么用场,没想到……

“女贼身上的伤,是小娘子包扎的?”

女子身上缠绕着大大小小的白布条,怕是只有瞎子才瞧不见。云朔知道隐瞒不了,只能乖乖点头承认了。

“既要抓她,为何又要救她?”

“最初民女并不知道她是刺客,以为只是一名受伤的宫女,故而救她。后来察觉她身份可疑,故而抓她。”

那人轻笑一声,“小娘子倒是个聪慧人。”

“大人谬赞了。民女初次入宫,胡乱走动迷了路,还惊扰了诸位大人抓捕刺客,民女惶恐。”

当时,自个儿做贼心虚,误以为他们抓捕的女贼是自己,闹了一出乌龙。虽说最后她被李继隆所救,可云朔拿不准有没有人瞧见自己的模样,当下便先“认个罪”,备个案。

从头至尾,李继隆都立在云朔身侧,本想在云朔答不上话时,适时地帮帮腔。哪知这小丫头平日里傻里傻气的,关键时刻倒还算机灵。一番话,真真假假,倒也能自圆其说。

当下,紧绷的面容这才舒展开来。

那人跟云朔聊完,便跑到赵德昭跟前,私语着什么。云朔心想,眼下这一关,约莫是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