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戈悦是晌午时分离开的。

她离开后,云朔一个人窝在廊下,脑袋趴在美人靠上,望着池中的碧波。发着呆。

李浮若在洛雨的搀扶下盈盈走来,她的面色仍有些许苍白,可精气神儿却是不错,像那枝头的白梅,虽一触即碎,却仍旧娇俏清丽。

她站在云朔的身后,柔声唤道:“朔儿。”

云朔仰起头,“浮姐姐。”

她张开双手揽着李浮若的腰,将脑袋埋在她的怀中。

李浮若温柔地抚摸着云朔的发丝,冰凉的手好似山涧的清泉,缓缓在云朔的发间流淌。

“浮姐姐,我心里闷得慌,我这是怎么了,我是不是生病了?”

“朔儿可是有心事了?”

脑袋被摇成了拨浪鼓,云朔说:“没有心事。”

柳枝拂过水面,搅弄着一池春水。

李浮若低下头,望着怀中这个稚嫩的孩子,轻叹了一声。清浅的叹息飘入云朔的心间,竟让云朔也涌起了几分惆怅。她茫然地望着水波微皱的池面,心神荡荡悠悠,仿佛化作那风中飘摇的柳枝,无依无着,飘飘摇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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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云朔与陈戈悦重逢,陈戈悦日日都要跑来找云朔玩耍。

她也曾邀云朔去赵德昭的府上玩儿,可云朔说什么也不肯去。陈戈悦气急,却拿她没法子,只能一次次求着赵德昭,放自己出府。可每每出来不过一个时辰,便有赵德昭派来的人劝她回去。陈戈悦不敢逆着赵德昭,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去。

云朔曾问过陈戈悦,“二皇子对你好吗?”

“当然好了,他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陈戈悦想也不想就开口回答,说完,她又笑嘻嘻地赖到云朔跟前,“我的阿朔对我也最好了,你们俩,是我这辈子最重要,最最重要,最最最重要的人!”

云朔听完,也跟着陈戈悦一起“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一日,云朔正在绘花样子,陈戈悦忽然灰头土脸地出现在她面前。

云朔诧异地看向她,“噗呲”笑出了声,“阿悦,你这是去打劫了吗?”

陈戈悦一屁股做到云朔身边,委屈地说:“臭阿朔,我为了来找你,又钻狗洞又翻围墙的,你还来笑话我。”

说完,她伸出一双被磨破了皮的爪子,不停地眨巴着眼,还咬着唇,小模样甚是可怜。

云朔看向那双发红的手,又打量着陈戈悦那身脏兮兮的衣裳,忍不住弯起了眉眼,“好端端的,爬什么墙,钻什么洞?”

“哼,都怪殿下,竟然把我关在府里不许我出门!可我是谁?我可是陈戈悦!就那几个看门儿的,能守得住我?哼,我还不是出来了?”

云朔带着陈戈悦去往府上王大夫处,她瞧着王大夫替陈戈悦清理手上的伤,问:“二皇子为何不许你出府?”

“谁知道呢,他说什么最近京城不太平。有什么不太平的?青天白日的,我还能被人抢了去不成?”

云朔也觉得这话有些匪夷所思,可她想赵德昭终归是对陈戈悦好,便支着脑袋说:“你处理好伤口后便回去吧,别让二皇子担心。”

“别呀,”陈戈悦一听这话可就不依了,“我出来一趟容易嘛我,你就这么想赶我走?再说了,我今天过来还有话要问你呢。”

说话间,陈戈悦的双手已被包成了熊掌。她不耐烦地听完大夫的叮嘱,便推着云朔出了门。

等到了无人处,陈戈悦方才质问道:“我问你,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赵德昭的面容不其然浮现在了脑中,云朔的呼吸瞬间就乱了,圆溜溜的眼珠子左躲右闪的。

陈戈悦“啧啧”了两声,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自从与你重逢,便总觉得你不大对劲儿,起初我还以为是这两年你变了性情,可后来,我越想越觉得不对,你肯定是有事瞒着我!”

云朔心虚地背过身去,走到一旁的芭蕉树下,揪着芭蕉叶子,准备坦白从宽,“阿悦,其实我和二……”

“是因为你娘吗?”云朔话未说完,便被陈戈悦打断。云朔噎了一下,到嗓子眼儿的话突然又被吞了回去。她背对着陈戈悦,走到芭蕉树旁的石凳处,一屁股坐了下去。

陈戈悦跟了上去,坐在云朔身边。

“阿悦,我要去找我娘。”云朔说。

陈戈悦皱起眉头,“可你以前说过,婵姨不许你找娘啊。”

“可若是不去寻一寻,可能我这辈子都见不着娘亲了呀。”云朔仰起头,望着白晃晃的天,轻声说,“我虽不知道婵姨到底在担心什么,不过我会小心行事的。”

陈戈悦见此,倒是浑不在意地说:“想找就找吧,你要怎么找?”

云朔歪着身子靠在陈戈悦的肩上,将李继隆告诉自己的都一五一十跟陈戈悦说了。

“阿悦,我想知道,当年后汉高祖皇帝和他的长子,到底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