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吟再一次把毛巾拧干敷在少女的额头上面,她烫得惊人,虽然南灵说已无大碍,但是他心里依然没底。他不想让她死,那个在从他手里倒走半杯酒,他打闹时嘟囔着骂他“不要脸”,在荒芜的秦川古道歌唱笑的明媚的少女。她不该就这样,以这种不明不白的方式死了。

敷在额前的毛巾又开始发热,他取下打算重新去换盆水。手刚碰到毛巾,突然,他的手就被一只温热的小手握住。

少女的脸颊烧的通红,小手死死的握住他,嘴里不断呓语着。歌吟低下头,侧耳俯在少女嘴边:“师姐......师姐,救我......”

夜间又下起了一场雪,白雪映的小屋四周莹白,而屋内黄灯微动,人影重重。

易雪清喂着乔灵薇喝下最后一口汤药。“苦......”面色苍白的乔灵薇靠在南灵身上,眉毛皱成了个川字。南灵正细细的给她把着脉,脉象平稳,内虚外实。她长吁了一口气,那瘴气算是暂时被压制住了。

易雪清从荷包里掏出一颗梨糖,给乔灵薇含着。她有些心疼的整理着乔灵薇凌乱的发丝:“灵薇,南灵说了,你这不是心魔发作,而是被人以牵机引加毒药被控制住了。师姐且问你,你这段时间吃的压制心魔的药是不是南灵的?”

乔灵薇摇了摇头。“是沈先生的。”自从炽杨死后,乔灵薇便不大再相信南灵,而且她的药的效果并不如出岛前沈先生给的药好。两种药在一起吃又难免相冲,她便果断把南灵的药扔进了金陵的河水里。

果然是他!易雪清眼底腾起了熊熊怒火,沈思风!

“你吃的药在哪里?拿出来我看看。”南灵微微蹙眉,如果她没有猜错,那个所谓压制心魔的药,应该就是曾经的医谷禁药,牵机引。

黑色的药丸在加了药的温水里化开,竟冒出了阵阵血红,化成了一碗“血水”。

乔灵薇被吓呆了,抱着易雪清的手微微颤抖:“师姐,这是怎么回事啊?”

易雪清盯着那碗水,面沉如水。她终于明白出岛前师尊那一番话是什么意思了,她又为什么要把同是正殿弟子的元辞冰调到沧澜阁,宁可拼上性命也要解开浮洲一百年的禁制。如果是他,那么之前炽杨,莫不是......

南灵打开窗户,嫌恶的把这碗水泼倒在了雪地上。是牵机引没错,不过,浮洲岛上的人怎么会有医谷的禁药。

“你们刚刚说的沈先生是谁?”

易雪清抱紧了不断颤抖的乔灵薇,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满头白丝,不苟言笑的黑袍老人。

她悠悠道:“沈先生是多年以前上岛的医师,我上岛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岛上了,听说是江南人。也是一个医术精神双修之人,本来浮洲岛是不接纳他的,但是他是之前一位长老的好友,念及旧友,掌门也就让他留下了。后来浮洲爆发心魔。他正好懂得精神术,可为浮洲弟子压制心魔,又帮助师尊从之前掌权的长老手中夺回浮洲实权。渐渐地,他便成了第一个任上浮洲重职的外来人。这些年以来也一直为岛上浮洲弟子压制心魔。岛内的人一向很尊重爱戴他。”

会引梦术?南灵眸底一沉:“他全名叫什么?”

“沈先生全名叫沈思风。”

孽徒!她端着碗的手倏地一抖,白瓷碗应声落地,当即四分五裂,碗里残留的血水沿着地板沾染上了南灵的鞋子。她感觉她的心神,她五脏六腑都在剧烈颤抖。

“你知道我之前跟你说的风姓孽徒叫什么吗?”

“叫什么?”

她的眼神顿时变的凌厉起来,一字一句顿道:“沈、思、风,他原名应该叫风莫言,这是他后面被医谷追杀时改得名字。”

昏黄的灯光映照在她柔美的面庞上,灯火摇动间她略带扭曲的脸却显得有着狰狞。

“沈思风......风莫言......”易雪清蓦地觉得背后有些发冷,那个杀师叛门的孽徒就是那个在岛内为弟子医治心魔受人敬爱的沈先生吗。一个如此歹毒残暴之人,竟然留在浮洲做起了一阁之主。

“呜......”怀里的人传来一声痛哼,乔灵薇抱着头,表情痛苦,整个身体也开始扭曲起来。

南灵连忙上前,封了她几处穴道,又扎了一针,她才安静下来。

“是那股力量开始反噬了。”

易雪清看着已经陷入熟睡的乔灵薇,摸了摸她的额头,又开始滚烫起来。

“能治吗?”

南灵沉默了一会,神情有些复杂道:“精神术分三种,观梦、引梦、控梦。但这个孽徒天赋异禀,融会贯通发明出了摄梦术。可操纵人的心魄、化为傀儡,罪恶至极。这毒又是长年累月的,我能做的,只能施已控梦、引梦。与摄梦术相持,灵薇必须自己用自己的潜意识冲破他对她的封锁,把自己从泥潭中拉出来。至于牵机引的解药,那禁我可是钻研了透,可以解来试试。不过我们得下山去了,华山药堂虽然草药齐全但是过于寒冷,牵机引解药配制需要一个相对温暖的环境。暖和一些的地方也相对适合灵薇休养。”

“不用下山!”门忽地被人撞开,歌吟滚了进来。抬头看着神色有些漠然的两人,结结巴巴道:“我......我是担忧灵薇,来......看她的,不是故意偷听。不过你们真的不用下山,我知道在华山有一处地方,四季温暖,环境宜人。绝对适合灵薇治病。”

华山还有这样的地方?易雪清南灵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