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浮若笑着点点头,“去吧,可别走远了,记着路。”

洛雨道:“我陪你吧。”

云朔要去医馆署的事,程德玄已事先告知过洛雨。洛雨瞧着云朔神色,便已知晓,四处走走是假,去医馆署才是真。

此番进宫,众人所带的奴婢侍从皆有定数,李浮若只带了洛雨与云朔二人。云朔可不放心留李浮若一人在此,止住了洛雨的好意,“阿悦曾随二皇子进过皇宫,她知道医馆署的位置。”

陈戈悦也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放心,皇宫我熟啊,阿朔就放心交给我吧。”

医馆署距离较远,走过去还是花费一些时辰。路上也曾遭到一些宫女內侍的盘问,二人便声称身子不舒服,前去医馆署找医官开点儿药。陈戈悦又搬了赵德昭出来,一路狐假虎威,倒也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医馆署。

医馆署门口,守着几个小黄门,瞧着年岁尚小。其中一个虎头虎脑的,瞧见了云朔二人,便上前盘问了一番。

云朔行了一礼,缓缓道:“内贵人,我是李英大人府上的婢女,入宫后觉得有些头痛,可否请医官大人帮忙诊治一番?”

云朔按照程德玄的交代,报出了李英的名头。那小黄门听了,目光在云朔与陈戈悦脸上打了个转儿,躬身道:“娘子这边请。”

小黄门领着云朔二人从一侧小门进入医馆署,又将二人安置在一间厢房内,“娘子稍等,我这便去请孟医官。”

“有劳内贵人了。”

小黄门躬身离开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一位背着药箱的年轻男子被他领了过来,想来便是孟医官无疑了。

云朔扯了扯陈戈悦的衣裳,拉着她一同朝孟医官见礼。

“娘子无需多礼。”

孟医官虚浮了二人一把,走至软塌旁,打开了药箱,开始摆弄起箱子里的各种物件儿。

陈戈悦一看这架势,怎还真瞧上病了,她们不是来看卷宗的吗?正要开口,便见孟医官已准备就绪,冲她们一笑,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那一笑,透着几分心知肚明的了然。云朔心下稍安,几步走到软榻边,伸出了手。

做戏做全套嘛,她懂。

孟医官把了脉,开了药方,又叫守在门口的小黄门去抓药、煎药,戏做足了,这才对着云朔清浅一笑,“汤药过些时候便会送来,不妨让孟某先陪小娘子四处走走。”

云朔压下心头飞窜起来的鼓点声,绷着笑应了一声“好”。

今夜长春节宫宴,整座皇宫无不是张灯结彩,宛若一片红色的海洋。可这座医官署,却像是一座遗世独立的孤岛,柔和而宁静。几个小药童在廊下煎着药,微苦的汤药味儿漂浮在庭院间,闻着却让人心安。

路上遇到些內侍宫人,云朔恨不得扯起孟医官的袖子把自己与陈戈悦藏进去,可孟医官却神色如常,遇见相熟的,还点头致意。

云朔一脸茫然,第一次发现,原来做坏事也能光明正大的。

孟医官仿佛听见了她肚里的嘀咕,低声安抚道:“你们莫要以为,偌大的医官署,全都得四处戒严,闲人免进。在这儿,有些地方,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有些地方,也是可以走动的。你们要看的那些卷宗,本就是前朝旧物,又不涉及朝廷机密,与当今官家来说,不过是一堆废纸,不甚要紧。我既然答应了程先生,你们只管放心。”

说完,他瞧见眼前的小姑娘懵懵懂懂地点着头,可整个身子仍旧绷得紧紧的,一双乌黑的大眼更是写满了警惕。

他捂唇掩住笑,压低了声音说:“别人瞧见你们与我一路,自然不会多问,可你若再摆出一副‘我在做贼,我很心虚’的模样,只怕一会儿所有人都得瞧上你几眼了。”

说完这话,小姑娘眼珠子一转,立刻抬头挺胸,下巴昂起,一副“我没做贼,我一点也不心虚”的模样。

可那双手,仍旧微微地抖个不停。

孟医官心底一叹,这姑娘,看来是没“做贼”的天分了。

心头敲了一路的战鼓,终于随着孟医官停下的脚步,略有停歇。

云朔抬头,到了。

矗立在眼前的,是一座三层高的阁楼,房门紧闭,看起来颇有些年岁了。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悠闲地坐在廊下,眯眼瞧着远方的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