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末（3） 咱们给宇哥儿一个惊喜可好？(第2/2页)

云朔瞧着刘继元的表情，似乎并不知晓永安公主的行踪，心里微微失落，却仍旧打起精神回话。即便刘继元不知娘亲的踪迹，可若能得他相助，那么找寻娘亲一事便容易多了。

“民女不知，唯有寻上一遭方可知晓。”云朔据实回答，然后，抬起头，眼巴巴地望着刘继元，“不知大人可愿帮帮民女？”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刘继元笑道：“不知道娘子与那永安公主是何关系？”

“昔年永安公主流落民间，与民女的母亲有过一些交集……”云朔低下头，扯着谎。

刘继元淡淡一笑，也不知信了没有，“娘子与宇哥儿有恩，我便帮娘子这个忙，替娘子打听打听。”

云朔眉开眼笑地抬起头，她咧着笑开了花的嘴，朗声道谢，“大人恩德，民女没齿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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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逢喜事精神爽，云朔喜滋滋地回了院子里，便瞧见刘小郎君一个人坐在廊下，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

云朔小跑到刘小郎君面前，在他身旁坐下，“怎么了？谁惹咱们的小郎君不开心了？”

小小的孩子撅着嘴，圆嘟嘟的脸上浮出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落寞，“再过半个月，就是我的生辰了。”

生辰？云朔瞧着眼前这孩子的样子，倒不是很为生辰开心呢。

“以前每次过生辰，娘亲都会弹曲子给我听……可娘亲不在了，再也没人给我弹曲子了……”

云朔牵起一抹笑，“你想听什么曲子？今年生辰，云姐姐弹给你听好不好？”

小小的孩子猛的抬起脑袋，眼底闪动着星光，“云姐姐会弹？”他伸出小小的手抓起云朔的大手，带着云朔小跑着回了屋，然后踩着小兀子在柜子里一通翻找，才从一个压箱底的小盒子里掏出一张纸，递到云朔面前，最后仰起小脑袋，眼巴巴地望着云朔。

云朔小心翼翼地从刘小郎君手中接过那张残破的小纸片儿，深怕自己略微劲使得大了，这纸片儿立马在自己手里变成灰烬。

这是一张发黄又有些发黑的纸。纸张仿佛被火烧过，只剩下半张残骸。透过纸上那些模糊残破的字，隐约可瞧出是一张曲谱。

云朔心里默默吟唱着纸上那些残破的曲调，一股无以言说的熟悉感溢出心头。

屋内摆着一张古琴，云朔信步走去，素手微挑，熟悉的调子从指尖倾泻而出。

不过须臾，云朔已弹到曲谱的尽头，余下的半阙已在昔日的烟火中化为灰烬。可云朔手下未停，曲子汨汨流淌，带着些久违的生疏，从久远的时光里飘来。

刘小郎君蹲在古琴前，嘴巴张得老大，似乎很吃惊。

同样吃惊的还有云朔，“这曲谱从何而来？”为何她竟有些似曾相识……

“这是娘亲留给我的。”刘小郎君反反复复嘟囔着这一句，别的只怕他也不知道。

此时，环娘恰巧端着一碗甜汤跨门而入，刘小郎君一把扑到她腿边，一个劲儿地说“云姐姐会弹娘亲的曲子。”

环娘眼底惊疑不定。云朔料想刘小郎君所不知道的那些事情，环娘定然知晓，便向环娘打听曲谱的来历。

环娘低眉浅笑着放下甜汤，又拉着刘小郎君坐在身畔，一口一口地喂他饮下，“此谱乃五台山继颙大师所赠，我家姑娘爱不释手，日夜勤练，颇有心得。不想姑娘去后，这曲谱毁于一场大火，虽被抢救了回来，却只剩下半阙。继颙大师多年云游在外，此后帝都城内再也无人知晓此曲全貌。”

环娘说完，眼波流转歪头瞧着云朔，浅笑道：“不知云娘子是如何习得此曲？”

五台山，继颙大师……

云朔垂首，一些已然消散在时光里的记忆浅浅流淌而出。

幼时入蜀中云台山，受陈抟老祖庇护。老祖通经史百家及儒释道之学，时有各方处士道人上山与老祖探讨一二。有一天，山上却出现了一位僧人，他自称五台山继颙，途径此地，前来拜会老祖。可他运气不大好，恰逢老祖辟谷，扑了个空。下山前，他于老祖石室之外慨然弹奏一曲，云朔闻曲音而来，心有所感，以音相和。下山前，继颙便将所奏曲谱赠与云朔，以全二人曲音相和的缘分。

时光荏苒，沧海变幻，当年云台山石室外的一曲，兜兜转转，竟在这遥远的北汉国又飘回到云朔手中。

云朔心下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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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云朔终日痴迷于音律之中，凭着手中的半阙残谱，以及脑海中细碎而残破的记忆，默默将一首遥远的曲子拼凑。

一曲罢，空山鸟尽，万籁俱静。

良久，环娘拍手相庆，“恭喜娘子，贺喜娘子。”

环娘并不通音律，可入耳的曲调似曾相似，仿佛和记忆中的有所重合，又观云朔神色，想来是成了。

这几日，云朔潜心研究曲谱，环娘日日都会来陪着云朔。她说当年她家姑娘习练曲谱时都是她在一旁伺候，对这曲子颇为熟悉，或许能帮到云朔几分。

云朔并无不可。

云朔自琴后起身，笑道：“这支曲子含着宇哥儿对娘亲的思念，待他生辰那日，我便弹给他听，想来他也会欢喜。”

“宇哥儿若能听见娘子弹奏，定然欢喜，”环娘笑着抚上云朔的手，“不过何必非等到生辰，依我说现在就可给宇哥儿一个惊喜。”

云朔试探着问：“那我现在去找宇哥儿？”

“诶，倒也不急在今日。娘子不妨再略作练习，容我去准备准备，咱们给宇哥儿一个惊喜可好？”

云朔客随主便，虽说这环娘只是个婢女，并非主子，可她在府上身份特殊，些许小事，云朔自然听她吩咐。

“一切但凭姐姐安排。”

环娘笑得花枝微颤，“这两日恐还得委屈娘子，莫要在人前演奏此曲……”

云朔笑得浑不在意：“这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