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消失的马副将也突然冒了出来,和几人在帐外撞了个满怀。

“诶,你们……”

大家顾不上打招呼,闷头直往帐内冲。

“二哥!”

李继和率先冲了进去,一眼就瞧见了那个躺在床上的身影。他急奔上前,却在靠近床榻之时堪堪停住。

面前躺着的这个人,是他二哥。

他的二哥,武艺高超,鲜衣怒马,从小就是自己膜拜的榜样,可此时,却双眼紧闭,脸色苍白,浑身缠满了绷带,竟分不出哪里有伤哪里没伤。

李继和先前还在骂李素儿哭哭啼啼不成样子,此时自己却不争气地红了眼眶,他双手紧握成拳,死死瞪着双眼,瞪得双眼发痛。

云朔与李素儿虽落后了李继和几步,却也很快冲到了床边,围了过来。

“二哥!”

“李继隆!”

“……”

躺在床上的李继隆微一睁眼,便瞧见三颗大脑袋挤在自己头顶,耳边一阵阵的鬼哭狼嚎。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们怎么来了……行了别哭了,我还没死呢……”

“你,你们是何人?”负责救治李继隆的军医被被这群闯入主帅营帐的陌生人吓了一跳,待瞧见尾随入帐的马副将时,立刻急步上前,汇报李继隆的伤势:“将军前胸后背中了十几刀,左手还有左腿中了三箭,断箭已经拔出,伤口也已处理,只是……箭上有毒……”

云朔与李素儿听见军医汇报李继隆伤势,忙转过身,瞪着四只大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军医。待听见“箭上有毒”时,李素儿身子一软,险些站立不稳,被云朔堪堪扶住。

“箭上虽淬了毒,但剂量有限,又伤在四肢,非要害之地,暂不致死。我已用药物阻止毒性扩散蔓延,当务之急,是得赶紧找到解药,否则,时间一长,只怕……”军医叹息了一声,“只怕回天乏术。”

“多久?”云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强迫自己冷静,“药物最长能控制多久?”

军医并不知道云朔等人是何身份,但见他们随马副将一同入帐,便也不再多问,只回答云朔的问题:“约莫能控制十个时辰……”

十个时辰,她们还有十个时辰。

云朔扶着李素儿,扭头望向床榻上被裹成了个粽子的李继隆。

李继隆听闻自己中了毒,眼珠子转了转,道:“去会会那左甲首领。”

李继隆此言一出,也瞬间点醒了云朔。她豁然转身,目光灼灼地望向马副将,“刀箭无眼,他们既然在箭上淬了毒,难免不会伤了他们自己人。你们不是俘虏了好些梅山蛮吗,去他们身上搜一搜,定有解药!”

马副将眼底的诧异一划而过,他没料到云朔刚入营才一会儿,竟然连梅山蛮被俘都知道了。不过这些本不是秘密,在军营里随便拉个人来问问都能知道。他扭头大步而出,“你们照顾好李将军!我去去就回。”

“若是马大哥寻不回解药,我拼着这条命也要杀上梅山,替二哥夺回解药。”李继和守在李继隆床边,双目赤红,面色阴鸷。

“杀上梅山?你怕是只能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了。”李继隆毫不留情地拆自己亲弟弟的台,而后,瞧了瞧李素儿,又瞧了瞧云朔,最后,又补了一句,“你小子尽胡闹!”

李继和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嘴唇微微嗫嚅,却说不出话来。

李继隆虽气李继和不知轻重,把两个女孩儿带来此地,可如今人都已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了,总不能绑了送回开封去。又瞧着她们眼底藏都藏不住的担忧,只能安抚道:“放心,这些蛮人不敢在箭上淬剧毒,死不了……”

云朔知道李继隆是在宽慰她们,她打断了李继隆的话,“你可闭嘴吧。”

李继隆瞪着云朔——呵,这丫头是要造反了不成。

“你不要说话,好好休养。”云朔的声音软了几分。

李继隆重伤未愈,说了这一番话,确实有些费神,当下不再跟他们客套,闭上了眼养精蓄锐。

马副将并未让大家久等,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他去而复返,丢给军医一个麻布袋子,袋子里装了各色染了血的瓶瓶罐罐,都是他从被俘的梅山峒蛮身上收缴的。

“那些蛮贼,嘴硬得很,我软硬兼施使尽手段也没能撬开他们的嘴!”马副将愤恨地说,“这些是从他们身上搜来的,也不知哪瓶才是解药。”

军医抱起麻布袋子,当即告退,“我需要点时间研究,将军便交给你们照顾了,若将军有任何不适一定要立刻派人通知我。”

军队伤者众多,军医只有几人而已,是以李继隆这里只留了一个军医,余者皆去救治军中兵士了。

马副将一拍桌案,眼底已经泛起戾气,“我还不信我就撬不开那些蛮贼的嘴!”说罢,豁然起身,兵甲铿然作响,大步流星而出。

很快,这营帐里只剩下云朔、李素儿、李继和与几个照顾李继隆的小兵。

云朔望向床上那张苍白的面庞,现在,她只能在这里坐等吗?

等军医从那么多的药物中找到解药?可梅山蛮随身所带药品,只怕不是解药便是毒药,一旦出错,后果不堪设想。

等马副将撬开梅山俘虏的嘴?可若是梅山蛮宁死不屈,死活不开口,又该如何?

云朔抬起头,望向躺在榻上的李继隆,心头默默浮起一个声音:你这条命是我捡回来的,没我的允许,你别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