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爸给我哥说啥呢?这么久我哥还没有出来?这个时候我爸是应该好好休息的。”耿大娘的房间里,耿小鱼担忧地说。

“嗯,应该是给你哥交代后事吧?”耿大娘一边整理纸钱,一边说,“要不你先睡吧,我再这里盯着。”

“交代啥后事?我爸好好的。”耿小鱼很排斥母亲的说法,同时她也感觉自己好困,一看时间才九点过,可是她已经困意袭来,眼皮就沉重起来。

“小鱼,你快听,有很多狗在叫,好像都是朝着我们家这个方向——”正在撕纸钱的耿大娘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有点像果然如此的说道。

耿小鱼仔细听了听,确实有很多狗在叫,那叫声远远近近,大大小小,安静的夜里听着有些渗人。

耿小鱼不耐烦地说:“狗叫是正常的。”说着她就不由自主地躺在母亲耿大娘的床上睡着了。

等到耿小鱼被叫醒,睁眼一看是大哥耿光明站在床前。

“你去看看爸吧!”耿光明的脸色苍白,低沉的说出这句简短的话,就去院坝里站着,呆呆地望着天空。

“光明,赶紧帮忙把寿衣给你爸穿上。说不定还能冲一下,能等着小桃和小玉呢?”耿大娘低声地唤着儿子。

耿小鱼来到父亲耿大业的房门,看着母亲耿大娘和大哥耿光明手忙脚乱地在给父亲耿大业换衣服。等到耿小鱼再次见到父亲时,她的父亲耿大业已经完全停止了呼吸,听不到她说话了。

“妈,爸已经等不到了——让他走吧——”

耿光明的没有悲恸欲哭。

耿光明和叔父耿大有,妹妹耿小鱼就在那个安静的夜里安静地坐着。

倒是母亲耿大娘突然大声哭起来,嘴里还哀嚎着:“天呀!我家男人说走就走啦——”

那安静地三个人依然沉默地安静着,耿大娘的哀嚎显得特别突兀,也许耿大娘也意识到什么,就立马停止了哭泣。

耿小鱼知道母亲的哀嚎就是做样子,那哭声里是没有一滴眼泪的。

那时的她模糊地就有一个概念,这是一场悲剧,那悲哀的心情很复杂,语言表述不出,只有沉默,只有沉默——

第二天上午,耿大业的遗体已经装殓。

耿小桃和耿小玉奔丧回家。

一进院门,耿小桃,耿小玉就扑向装着父亲的棺材,嚎啕大哭,嘴里直喊着:“爸爸——爸爸——你咋不等等我们?”

耿小桃的哭声悲切,一直不停,耿小玉哭了一会儿,沉默下去。

耿小鱼跪在灵堂前,默默流泪,那哀乐的旋律一遍又一遍入耳,竟让她有种恍惚的感觉,这旋律真好听。

来帮忙和吊唁的人,围在四周,七嘴八舌,嘁嘁喳喳,评论不断,虽然声音很小,但就是进了耿小鱼的耳朵。

“你看那耿小玉,心真硬呢,一点没哭。”

“耿小桃哭得最伤心。难怪能挣大钱,孝顺——”

“我看耿小鱼才最伤心,虽然没有哭出声,但头都没有抬一下,一直在流泪——”

“大有重新找的这媳妇,哪有刘玉芳好,看那妖妖娆娆的样子,哼——不过她应该不会很听耿大嫂的话吧,哈哈——”

“别乱说,大有没有和这女的结婚。人家是主动来的。”

“哼,男的不理她 她还要跟着撵,这不贱嘛——”

“哎呀,快看,有两只鸽子飞来,竟然在大业哥灵前盘旋,就是前两年大业哥失踪的两只信鸽吧?大业哥人好,信鸽都飞回来送行呢——”

“太玄乎了!昨夜听到队里很多狗叫,我还跟我家那位说,不晓得这附近谁走了,没想竟是大业哥,真可惜——”

“这人死真的是有预兆的,你们看,大业哥种的这些花都掉了朵呢——”

耿小鱼抬眼望花坛里瞧去,果真昨天还鲜艳的花草,全蔫了,陈滔送来的两株兰草,竟是枯萎在了盆里。

“菊芬,我还在附近镇上溜达,还想着临走前再来找大业喝酒聊天。就听说我大业兄弟的事,赶紧跑过来。唉,没曾想,那一晚竟是永别。”和耿大娘打招呼的是父亲那位远方的朋友。

父亲朋友的一席话,令耿小鱼触景生情,那一晚父亲的舒心健谈竟是历历在目,忍不住悲从中来,耿小鱼大声哭了出来。

耿大业的葬礼结束,耿家四兄妹回到家中,院门外父亲耿大业爱坐着眺望远方的那把藤椅空着,但耿家四兄妹感觉父亲就像坐在那里,音容笑貌宛在。

四兄妹各抬了一个小板凳,挨着藤椅坐在一起。

“爸这一生,福都没有想过。真是遗憾呀!”耿小桃说着眼睛又红了起来。

“爸走得很平静,他说解脱了!”耿光明叹口气,幽幽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