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父子夜谈

夜半时分，耿小鱼从睡梦中醒来，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想要再次入睡，可是身旁的耿大娘此起彼伏的鼾声让她睡意全无。

干脆起来上厕所。

走出门，却发现父亲耿大业的屋里亮着灯光，走近又听到大哥耿光明的声音。

“爸，是我不好，老让您操心。”

“光明啊，爸知道你心里苦。燕儿还在的话——可惜呀——。小桃性子弱，小玉也嫁了人，小鱼太单纯，你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有些话爸也只能跟你说。爸的身体我自个儿知道，只希望能陪你们再走两年——”说到此处，耿大业一阵咳嗽。

“爸，您别说了，我都懂，可是我克制不住我自己的情绪。我恨妈——真的恨她——您怎么就能”耿光明的声音有些痛苦。

门外的耿小鱼有些吃惊。

“光明，你听爸说——你妈远嫁到我家，这么多年也不容易。爸的身体中过水银毒，受过高压电烧——你忘啦，那次要不是你聪明，爸早见阎王去啦——后来又是摔伤——这么困难，你妈都没有想过离开这个家——这也是爸不跟她计较的原因。”耿大业回忆起往事。

“可是，大有爸爸和玉芳妈妈那么好的人，妈就不该有非分之想。还把整个家折腾的鸡飞狗跳——”耿光明有些激动。

“你都知道你妈是非分之想，也就是想想而已。她从小没妈，性格有些乖张。你大有爸爸和玉芳妈妈搬到D城住，是正确的。爸今天想告诉你的就是，好好和春梅过，你们一家人搬到镇上好好打理你的修理铺，把你们的小日子过好。和你妈住在一起，你就摆脱不了你妈的控制。爸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们不一样，你们还年轻——”说到最后耿大业又咳嗽起来。

“爸，您别说了，儿子惭愧——”屋内是耿光明给耿大业捶背的声音。

耿小鱼又惊诧又疑惑。

她不明白大哥耿光明对母亲的恨意为什么这么深——

她也不知道大哥耿光明那种来自母亲耿大娘的痛苦也是她日后要深刻体会的。

第二天，耿大有和刘玉芳，还有耿小玉陈鹏夫妇从D城回来！

马雷耿小桃一家也在临近午饭的时候回来！

“这妈又有啥事？急匆匆地捎信让我们务必回来一趟——我手里活还多着呢——”

一见面，耿小桃就先发问，神色有些焦急和不悦，也不知道问得是谁。

一下子，堂屋里坐着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哎呀，老妈既然叫大家回来，肯定是有她的理由。大家稍安勿躁，等她来了，听她说便是。”陈鹏一面宽慰大家，一面站起身抬了个椅子，放在耿小玉的身边。

耿大娘的身影一出现在堂屋门口，他便热情地迎上去，接过耿大娘手里的茶壶，又伸手扶着耿大娘，嘴巴很甜地说：“老妈，您辛苦啦！快坐这儿，坐你二女儿身边。”

陈鹏的乖巧恭顺很合耿大娘的心意，她满意地坐到陈鹏抬的椅子上。

“今天趁着光明和春梅不在，想跟你们说一下他俩的事。他们两个今天去镇上看房子去了，说是要搬到镇上去住。他们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的，搬到镇上去住，没有家里人看着怎么行？前天都还闹到想要离婚的地步！这大业现在身体又不好，再给气坏了怎么办？大有啊，这光明从小听你的话，你得说说——你们几个当妹妹的，也拦着点——我实在是担心他们，是为他们着想——这镇上租房子不贵吗？”耿大娘一口气说了很多。

“妈，我倒觉得大哥他们就该搬出去住——去镇上好发展呀——再说了，这也是大哥大嫂他们自己的事，应该他们自己做主吧？”耿小玉直接投了赞成票，那语气干脆利落，让耿大娘心里很不爽。

“哎呀——大哥肯定是认真思考了的——你就顺从他们一下嘛——”耿小桃弱弱地，有些犹豫的说，很想快些说完回去做自己的生意，又生怕惹恼耿大娘。

“哼——你们懂啥？这一家人不是应该团结在一起吗？我作为妈，你们作为兄妹，难道不应该帮衬他们吗？去镇上，像个花花世界，不把心给耍野了吗？你看，隔壁镇子那赵表婶都说了，她们队里就有，本来在家种地还好好的，那年轻夫妻一去镇上，没多久，女的花心了离了——”耿大娘有些不悦地说，很为大家不能理解她的良苦用心而不快。

“老妈，您不要生气，来，先喝口水。”陈鹏打着圆场，又殷勤地把水杯递过去。

耿大娘接过水杯，顺势问陈鹏：“陈鹏，你觉得呢？”

“我觉得吧——”陈鹏看一眼老婆耿小玉，又笑着说，“可怜天下父母心——老妈的想法有自己的道理——”

耿大娘微笑了一下，仿佛能有一个和她共鸣的声音，她就有了胜算的把握。

耿小玉狠狠瞪了陈鹏一眼。陈鹏感知到老婆的威力，讨好耿大娘的神色稍微收敛了一点。

“不过，大哥大嫂还没有回来，毕竟他们才是主角，听一下他们的真实想法也是应该的。”

陈鹏的善变讨巧让耿大娘也不满意地瞪了他一眼。

“他们都搬出去了，那这地谁种？一家老小不吃粮食啦？俗话说：民以食为天。我们老百姓不靠土地靠什么？镇上修理铺，光明一个人就够了嘛。春梅娘两去干嘛？我都给光明算过了，他这几年都没有财运，尤其走不得镇上那个方向，干嘛还要去破财呢？”耿大娘气呼呼地说。

“你这架势哪像跟我们商量，分明就是替大哥做主了嘛——你不要总拿你那迷信一套说事，还打着为我们好的旗号——”耿小玉一见母亲耿大娘的强势作为就不舒服，顶撞起来。

“我强势？——妈还不是为了你们好？——”耿大娘有些激动，“你爸爸现在身体不好，你哥那修理铺生意也不是很好，他们一家三口都去，春梅又没啥事，这不是坐吃山空吗？耿小玉，你别嘴犟，以为自己化多高，迷信这东西，真要碰见了，还不得不信——”

“好啦，大嫂，你和小玉也不要争执，等光明回来，先听一下他们的意见吧——”沉默了很久的耿大有发话了。

一时间，堂屋里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