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异邦的蠢货们沉溺在世俗的荣辱观中,以为我产生了甚大的羞辱感而欢欣得无法自拔时,本王的内心也和他们一样快感十足。

真正在观犬,并以此为乐的,其实是扮犬之人。

颜面无存的看似是本王,实则是阿斯那汗。

他和汗庭中其他人不同。

他很清楚,区区一个七皇子,无法代表龙咆帝国的颜面,甚至连皇家的颜面都无法代表。

所以,他羞辱了我,便只是完成了自己认为的羞辱而已。

这实则是在羞辱可汗本人。

我得到了我想要的。

我扛着狼牙棒,和卢熹微一同被关在人质囚帐内的黑铁兽笼里。

可汗在阿斯那多将军的强烈建议下,增派了一倍的黑鳞卫守在帐外。

将夜,遍布大地的青草同时染上了夕阳和月夜的颜色。

卢熹微背着手来回踱步:“现在不止当朝名士,连皇帝和丞相的儿子都在这儿了,阿斯那汗手上的筹码,应该足够和陛下谈判了。”

“不够。”我像个找回了玩具的孩童,欢呼雀跃地舞动着那重达四十斤的大棒。

“不够?”

“为何草原的男儿自称讲信用,但阿斯那汗却不讲?”

“因为他是草原男儿的可汗。”

“对于一位父亲而言,儿子的份量如何?”

“自然重于一切。”

“那对于寡人的父亲和你的父亲呢?”

“陛下是天子,而家父是天下的父母官。”

“所以父皇为了天下,是绝不会因为人质让步的。”

“可家父未必。”

“但这事只能由父皇决定。”

“所以陛下和家父会生出嫌隙。”

“既然无论如何都对突杰尔人有利,那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吃!”

我们抱着盛满手抓羊肉的盘子吃了起来。

率军守在帐外的阿斯那多将军,自从我拿回丢失多年的兵器之后,便显得十分不安。

我几乎能从一众巡逻兵的脚步声中分辨出他来回踱步的声音。

卢熹微忽然笑道:“王爷,外面负责保护您安全的黑鳞卫,怕是比当年围攻先皇的还要多!”

“那是!”我十分得意,“在这偌大草原,除了可汗之外,也只有本王才配得上这大排场!”

“王爷切莫大意!这里许多蛮子对王爷有深仇大恨,可汗没杀王爷示众,便已经引起众怒,现在身负血债的敌国皇子又拿回了身负血债的兵器,更是众愤难平!臣怕今晚王爷便会遭遇不测!”

“会遭遇不测的是大汗才对!大汗多调了一倍的黑鳞卫来保护寡人,削弱了他自己的防卫,今夜会有刺客行刺大汗也说不定!”

这是说给帐外的阿斯那多听的。

话音未落,一支鹊羽箭“嗖”地一声破帐而入,划过我的脸颊,牢牢地钉在另一端的柱上,发出醒目的震颤声!

“有刺客!”吆喝声传遍各帐,各帐属军脚步声乱作一团。

帐外的阿斯那多将军当然不会听信“有人会行刺可汗”的鬼话,他不仅按兵不动,反而又发信号请求可汗加派了一队禁卫守在帐外。

他显然认为我和卢熹微在误导他,为的是调虎离山,然后伺机逃跑。

但在突杰尔人中,有人想刺杀本王,这一点他也是确信无疑的。

所以加派的那队禁卫,倒也有保护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