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樾看着安睡过去的俞濯池,其实也不过四五个月的时间,俞濯池瘦了很多,清俊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疲倦,脸色苍白得不像话。

“目前这类疾病没有特效药,镇缓的药物也还在实验阶段,是不适合拿出来用的,但是俞家的人坚持这么做。”

“精神类的疾病,一方面源于他压抑的原生家庭,还有一方面是他体内长时间服用的禁药。”

“他其实三年前就感觉到了,三年里一直有保守治疗,恢复得也不错,只是乔酥真的没想过让他活下去。”

“那么大剂量的禁药,神仙也要疯了,可是俞瑾行偏袒那个女人,不查明真相也就罢了,还要用速效药,一针打下去,人和废了也没什么区别了。”

“到头来,还嫌他不够抗压,耽误了事,这才多久,俞家那个小的都快代替他了。”

医生和秦延的话久久回荡在白樾的耳边,他坐在阴暗的角落难抑地哭了出来,脑子里不断想起过往他总是很可靠的样子,总是情绪稳定地帮他摆平很多事情,俞濯池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努力走了好久好久,表面风轻云淡其实内里早就千疮百孔破破烂烂了。

秦延在病房外神色复杂,示意白樾出来。

“俞家现在不管他的死活,但是又不会放过他。”

“还要怎样?他们还要怎样?”白樾红着眼控诉,“把他变成这样还不够吗?”

“哪怕是他要死了,婚姻、舆论那些俞家一切可以利用的,他们都不会放过。”

白樾觉得可怕, 这一切都让他作呕,他控制不住地扶着墙面企图真的呕出些什么让他好受一点。

“我为之前和你说的那些话道歉。”秦延递了杯温水给他,“我不该那样和你说话。”

白樾吞下水压下反胃的感觉,摆了摆手:“没事。”

“把他带来国外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我爸让我尽早和他断了关系,我马上就得回国。”

白樾了然,秦延一走,俞濯池身边就真的只剩下自己了,他扭头看了眼还在沉睡地方俞濯池,长吸了口气说:“好,我会照顾好他。”

“其实他大部分时候都是清醒的,你没必要全心全意待在这里,如果可以,你可以申请这边的学校,偶尔过来看看他就行。”

白樾还在犹豫,他不确定俞濯池一个人真的可以。

“如果你只有本科学历,在学历急速贬值的时候,你也许连自己都养不起,我可以在短时间内尽量提供物质保证,可是未来呢?如果未来我也......就算你没想过和他的未来,也该考虑过自己的未来,无论是哪一种你都不应该放弃深造。”

秦延身上已经完全不见当初那个推他飙轮椅的幼稚模样,他并不是在劝导白樾,他在赌万一白樾真的是俞濯池的救星呢?秦延已经妥协了,他会按照家里人的指示回去,只要他足够努力,就一定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当一个不需要学历的人来告诉你学历有多重要时,白樾内心是复杂的,他说的没错,如果自己尚且寸步难行,就算是有带俞濯池远离的机会都把握不住。

“我会申请这边的学校。”

秦延松了口气:“我会帮你。”

俞濯池醒的时候,白樾卧在他的怀里睡着了,刚哭过的眼睛红了一片,眼睫毛也沾了泪水汇成一簇一簇搭在了下眼睑,粉白的脸伏在俞濯池的胸口,好像做了不太好的梦,眉心皱起一道褶。

俞濯池伸手揉开那道褶,眼神描摹着他的轮廓,怎么看都看不够,他轻轻吻在了白樾的脸上,柔软的触感一再告诉他这是真的。

白樾猛地惊醒,湿漉漉的眼睛撞进俞濯池深沉的目光里,白樾心口一悸,勾着他的脖子亲了上去,许久不见,这个吻有些汹涌,俞濯池几乎是要把人融进骨血里,紧紧搂着他不肯放松一点。

白樾搭在他的肩头喘着气,温热潮湿的气流与俞濯池脖颈上的血管共同舒张。

“轻点......”

阳光很好,白樾牵着俞濯池去了草坪边的长椅,很久没见光的俞濯池有些不适应这样明媚的天气,眯着眼跟在白樾的后面,手还很乖巧地捏紧了他的无名指。

秦延给白樾送了备考资料和电脑过来,白樾没事就会看看,偶尔会让俞濯池有些参与感,让他念着玩,阳光下,纸张被照得有些透明,白樾眯着眼睛听俞濯池用很正经的语调念着那些生涩难懂的字句。

飞盘咻的一声抛去了远方,一只柯基迈着短腿哼哧哼哧去叼回来,等到回来后,原地早没了主人的身影。

“小狗。”白樾一直看着肥当当的柯基,心形的屁股一扭一扭地,绕着草地跑了好几圈。

“他叫Ser,是一个白人小孩的狗。”俞濯池见他喜欢,把Ser招了过来,给他介绍。

白樾顺着它光泽的毛发摸了摸,Ser很乖很亲人,还主动把脑袋蹭了蹭白樾的手,白樾接过它嘴里的飞盘在Ser期待的眼神下丢了出去,Ser很快就给叼了回来,喘着气眼睛亮晶晶地期待他再玩一次。

白樾顺意陪它玩了一下午,直到不远处玻璃门那里有个小孩大喊了一声:“Ser!”

小狗很快叼着飞盘跑了回去。

“我们也回去吧。”白樾热得出了汗,拉着俞濯池回了病房。

那个白人小孩的病房并不远,他缩在门边小心探头观望,Ser也学着他时不时探头出来看两眼,白樾远远看见了,趁着医生给俞濯池检查,走近。

小孩有一双蔚蓝的眼睛,澄澈得像艳阳下的海,他见白樾走近,很快跑回了病房,哒哒哒又跑了出来,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张很大的纸。

“Can plath Ser?”

小孩确认白樾看清之后,从后面又换了张纸出来。

“Jt ne in a ile”

白樾摸了摸他的头,小声回答:“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