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会这样的法门。”顾留白看着她,轻声道:“就是不知道愿不愿意教我们。”

裴云蕖想都不想道:“我觉得他肯定乐意教。”

“为啥?”顾留白一时不明白她哪里来的自信。

“这人有怪癖啊。”裴云蕖道:“他把我们弄成这里人的模样,说不定就是想看看我们会搞出什么样的花样。若是那么容易被人看穿,他这乐趣得不到满足不说,还相当于他的作品不值一提。”

“有道理!”

顾留白惊了。

要么都是一个怪癖圈子里的人,看人这么准?

……

若离坊在幽州城之中的位置,就相当于长安城里崇化坊的位置。

崇化坊在长安紧挨着西市,若离坊在幽州也紧挨着幽州最热闹的市场大兴市。

若离坊和崇化坊的整体建制也差不多,都是四面各开一坊门,中有十字大街,但更巧合的是,连寺庙和道观的数量和摆布都十分相似。

崇化坊东北之门有经行寺,西南西南隅,有静乐尼寺。东南隅,有龙兴观。

若离坊东北门有嘉福寺,西南隅有天净庵,东南隅有无为观。

马车一驶入若离坊,裴云蕖就顿觉眼熟,有种隔着数千里突然回到了长安坊市的感觉。

不过崇化坊到了晚上没多少玩头,但若离坊越到晚上越有玩头,按照之前厉溪治送到裴云蕖手中的情报,若离坊明面上的赌坊就有七家,暗地里可以下注的地下赌坊有三家。

有胡姬可以陪酒的酒肆、客栈共有十二家。

按照厉溪治所说,这边擅长唱歌跳舞的胡姬比长安多得多。

但最为吸引人的,还是三家可以一边搂着胡姬喝酒,一边可以看着修行者战斗下注的修所。

“明明就是吃喝玩乐的赌坊,居然叫做修所,在长安要是玩这种字游戏,会被罚棍打得屎都飞出来!”

裴云蕖对这种所谓修所的名字嗤之以鼻。

贯以修行地的名号,这样万一弄出什么死伤,也可以说是修行比试之中失手出了意外。

糊弄的不就是那些喜欢往上面捅事情的御史。

遮幕法会之中提及的齐愈这人不难查。

他是若离坊三处这种修所之中,常驻永宁修所的剑师。

这人平日里除了在永宁修所出场比剑之外,似乎在幽州城里也不走动,甚至极少出若离坊,他的师门不祥,用的是一柄松纹长剑,剑法不祥,只是在永宁修所和人比剑还未输过。

那按照手头这些情报,似乎最有可能的三个修所之间争抢生意,太过出挑的修行者,会不会像花楼里花魁一样,独占了生意?

她脑子转的飞快,顾留白却压根没怎么动脑子。

要是道听途说的每一桩事情都要殚精极虑的去想,他不得累死,最近他需要琢磨的法门也太多,很伤脑。

更何况他还得假装不知道有人买凶杀齐愈这件事。

用脑子和花钱的事情,让裴云蕖去干就行了。

永宁修所和旁边的清心修所、琴剑修所都要到天黑点灯之时才开始营业,然后通宵达旦,几乎过半的客人,都要在天明之后才在这三个修所离开。

距离天黑还有一会,三个修所门前道上,都有一群青衣小厮候着。

这些人年纪虽轻,但都很有眼力见。

裴云蕖和顾留白的马车一在永宁修所前停下来,永宁修所门前的几个青衣小厮就已经迎了上来,再看了一眼从马车上下来的裴云蕖,为首的一名青衣小厮就顿时眉开眼笑的行了一礼,道:“贵客是先要在附近转转,还是直接进雅座休憩?”

哪怕是盯着段艾的面孔,这些机灵的青衣小厮也看得出裴云蕖肯定是来销金的贵客。

他话音刚落,裴云蕖一个钱袋子已经砸在他脑门上。

“给我个观看位置最佳的雅室,叫个伶牙俐齿的来伺候着,再送些你们这边精致的吃食进来。”

青衣小厮被砸得呲牙咧嘴,脑门上火辣辣的,但抓着钱袋一掂,他的嘴都差点笑歪了,“保管让贵客满意。”

当下一手捏着钱袋子,一手摸着脑门,躬着身子就在前面带起路来。

永宁修所里面布置倒也有些特色,三层的木楼中间是一个天井。

天井有七八丈见方,厚石地。

笼着这个天井的屋子就像是一个个有着屋檐的铺子,二楼和三楼的廊道都在后头连着。

其实追求刺激的豪客,就喜欢在楼下挨着天井坐。

楼下围着天井放了几十张小方桌,和茶馆一样,但修行者就在天井之中战斗,这些地方甚至可以感受到修行者的真气激荡,有时甚至还有鲜血飞溅过来,刺激的很。

不过这青衣小厮也是人精,他听裴云蕖说要送些精致的吃食来,便顿时领着两人上了二楼,选了一个居中的雅室,这二楼往下看,距离又近,又不会有鲜血飞溅到吃食的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