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启言无奈地挂下电话,默默地将椅子转向窗外。

被污染过的天空没有那么纯洁,却仍像薄荷味的蓝色气泡水。里面盛满了云朵,云朵偶尔像漂浮着的冰块,偶尔又像气泡水呼出的泡泡。

他抬眼一望,也只能看清高耸入云的玻璃大厦,大部分人都会对此产生向往与羡慕,却看不清里面忙碌的人的疲乏,焦躁与痛苦。

他也是这样的,表面上他身为一家公司的老板,但实际上却无法完全管控与安排自己的公司:那些人员的变动,调整,签约的新人与股份都有一半的权限在他父亲身上。刚才他办公室里的手机响了,并向他传递的一个重要讯息:他父亲建议他去找沈培凌公司老板商讨一下有没有可能进行后续相关的合作,或者是找记者再了解一下具体的详情,让事情成功翻转。

总之一句话,务必不能与白落可解约,并且让他继续为回到顶流位置。

他父亲最后还强调了: "启言,最近公司来了一位助理,我觉得他特优秀,甚至比你还优秀。他也很喜欢你这个岗位,我看也挺合适。人家是自己一路打拼上来的,没有靠父母的。我问他辛不辛苦,他说不辛苦,并说,年轻人就是要需要磨砺,经历各种磨难才会成长。我深有感触啊,我和你母亲还有白叔叔会一直相信你,希望你能扛过这风雨。这年轻人嘛,就是要有‘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的勇气与坚韧嘛!;#3;

薄启言听完后特别想仰头长啸,然后再哈哈的冷冷大笑。但笑完,他又能干什么呢?他想。一个冷颤在那刻出现,让他感受到了血液在极速地向下流淌,然后不见踪影。

他不喜欢过多解剖自己,不喜欢过多在过去洗刷自己,或是过多在将来为自己打造一个值得憧憬的未来,他喜欢恰当,并且活在当下。

他想,确实,他已出生在一个较为优渥的家里,并且父母也尽力支持他所热爱的事业,为他搭建了良好的平台。使他本就站在高处,可以向更高远的天空翱翔。

他默默转回椅子,低头看向电脑,滑动着鼠标,查看着下属发来的工作报告。他正想选择用邮件再与任江流联系一下,了解更详细的情况时,他突然看到一份来自藤萝公司的老板发来的信,原来是该公司的老板诚邀他去藤萝公司实地探讨一下这件事。

他一想,这不是与父亲的建议不谋而合吗?便赶紧通知赵晰赶往藤萝公司。

赵晰好像还有些愣愣的,在路上一直发着呆。薄启言心里也在想着事,两人一路无言。

很快他们顺利地进入到了这家公司,赵晰环顾四周,惊奇的发现:这里垂挂着许多紫藤萝,像紫色的瀑布从天而降。并且这里许多地方都摆上了盆栽,有玫瑰,牡丹等争奇斗艳。

;#3;这跟苏悦的摆设很相同啊!″赵晰微微皱眉,想着。但有一点很不相同,这里的装潢富贵华丽,金碧辉煌,好像生怕来往的人不知道这里有所有钱的公司。紫藤色,森林绿,反光的金属银面与土黄色在那个空间里交错,映照。但却始终像个穿大人衣服的小孩,格格不入。

他这样想着时,已经与薄启言来到张启平的办公室。只见一位儒雅的,质彬彬的,带着黑框眼镜的男士礼貌的、笑眯眯的伸出一只保养得当的手,一块机械精细的表在骨感的手腕上闪着银光。男士微微弯着腰说,;#3;您好,我叫张建平,荣幸薄总能莅临我们公司。;#3;薄启言也赶忙的回握住张启平的手,友好的介绍道,;#3;幸会幸会,这位是我的助理赵晰。;#3;

张建平眼睛一亮,好像连眉毛都染上了笑意,眼角因笑起来而微微荡开的波纹愈发往外扩。他又赶忙地把手推向赵晰,;#3;你好,赵助理。真是小张的荣幸,能遇见一表人才的两位,那我们就这边请。″

两人便顺着张建平的脚步欣然落座。张启平率先开口,他先是有点抱歉地说,;#3;首先是我的问题。没有预先对这件事的重要性有合理的预判,做出了不恰当的公关。接着,也没有端正好沈培凌她个人在工作态度上的问题,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烦。最后,虽然我个人也没有太多了解培凌与落可之间有什么瓜葛,但或许之前是有过恋爱关系。其实,我本想先从这位记者下手,但记者没有回复过我任何一次诚心诚意的提问与要求。并且在我联系这位记者的公司时,也只得到;#3;无可奉告,这就是真相;#3;寥寥几字。那薄总有何高见?″

他的脸色从充满歉意到感到无奈,最后像是有点恨恨的咬着牙说的。

而薄启言则是冷静地扶了扶金丝眼镜,沉思着:;#3;张总,在这,我必须先说一件事,虽然你可能不太相信。就是这位记者是主动联系过我的,并且他所说与我私下调查都证明所说也是属实的。″他顿了顿,正要继续往下说时,张建平打断了他。

;#3;咦?″他有些狐疑地看了薄启言一眼,有些不信任的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3;你们是有什么关系?;#3;

;#3;不瞒张总说,我们是高中同学。″

;#3;高中同学?就只是同学?不是朋友之类的?;#3;

;#3;没有,上学时我们并不怎么认识。;#3;

;#3;哦,那不怎么认识,怎么会主动联系你呢?并且我注意到你们公司的股票有上升的趋势,这怎么解释呢?"

;#3;说笑了,张总。我们公司的股票之所以有上升,是因为我们公司的公关是顺应民心的,是真实确切的。张总,'真实自有万钧之力。'"

"你…你。"张建平有些恼怒地说不出话来。

薄启言还是不动声色的微笑着,;#3;张总,与其你怀疑我们是联手炒作的,不如怀疑沈培凌是真的来自农村的。不过既然聊到这个话题,我也很想采访一下,张总当时怎么想到要构造她这个身份的。"

"这个… "张建平的脸色不是很友好,在一阵长久的沉默中,他还是决定开口,"既然我已经邀请你们过来,那我就会拿出我的诚意。当时,我们面对爆料也很诧异。然后,我先是想到沈培凌有个妹妹,平时也只是母亲与我们联系得比较多;接着,我们公司相关人员查到这个记者是来自农村的,想着沈培凌之前各种活动都与农村联系得比较紧密,并且也想顺着民心,立个积极向上,勤奋贴心的奋斗女性。并想着以这个身份以此来博得记者的同情与相遇之喜,然后会不再爆料,怎知…因为,农村人嘛,都会有种想在城市立足的追求。但我们给他钱,给他权,给他提要求的机会,他都没理睬;最后,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其实沈培凌的成绩都是没有问题的,她还在大二获得一个很有含金量的表演金奖。当时,是我们公司'合理'的对她一些档案的细节提出疑问,然后一股脑提交给学校进行审核,所以导致界面会出现那样的情况。"

薄启言越发沉默的听着,他最后只是感慨道,"张总,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他是一个正方体的,你把一面翻过来,另一面还是这样。"他顿了顿,"如何那位记者只是出生在这个地方,而不喜欢这呢。"

"但话又说回来,"他正襟危坐,把双手端正放在桌面上说,;#3;我们公司不仅是参与了这部剧的投资,并且在这件事情之后,白落可的粉丝数量也有一定下降。所以,发生这样的事,我也挺头痛的。白落可还较为迅速的转发这个声明时,并且完全没有跟我们说。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就盲目转发了,引起了更大的风暴。虽然,据我了解,白落可与沈培凌以前是有过恋爱关系的,但现在是不复存在的。更无可厚非的是,这个行为确定给我们彼此之间的后续公关带来较大的影响。在此,我就这个行为先给张总回一个抱歉。″

;#3;薄总,既然事已至此,我们也不要说那么多了。"

室内,两人都是各自沉默。突然,张建平像是想起什么,"我其实有个想法,就是要不然,就让他俩合体。事已如此,并且那部剧也还没拍完。"

"'合体'是指?"薄启言疑惑道。

"就是让他们一起上节目,大概率会是综艺节目。"

"但贸然让沈培凌这么快出来,并且还与白落可合体。这市场反响包括粉丝的反应会不会太激烈了点,扺议声会大了点?"薄启言对此作以沉思状。

"不,薄总,你想啊,虽然沈培凌的观众缘是不好了点,但审美是主观的。记者虽然否定了最关键的前提,但也不证明没有完全否认吗?她的长相确实比较独特,出众,并且她的有些粉丝都跟她很长时间了,除非是有什么重大问题:被抓了并关了几十年等,才会不关注她。在娱乐圈里,出众独特的美貌加上一点的演技与破碎的人设会一直有话题度,有话题度就会有粉丝,无论为什么而来。她现在露面,无非会是让许多路人都来好奇一瞧,说着,'是不是比其他多了一份记忆。',但他们都会驻足停留。薄总,在这个碎片信息的娱乐时代,这样已然足够了。甚至,还可能有人会玩梗,剪视频,写小作,但对于一个明星来说,这些玩笑,这些抽象的内容只会让她曝光越来越多,资源越来越好。然后在各种新鲜信息中,流逝的时间里或是其他更惊掉下巴的对比下,她只会被更加包容,更加能被接受,而后更上一层楼。"

"但是,上面允许培凌出面吗?不会说没有做好榜样,引导不好的社会风向吗?"

"没事,官方没有下场,其他的小打小闹都是没关系的。这多亏,我以前带着培凌去认识更多的人,不然,真不好说。"张建平有些得意自信的说道。

"那张总有没有什么具体的方案?"薄启言略微压下那种不适,沉声道。

"其实我想了一个方案,不知薄总能否给我这个机会?;#3;

;#3;请说,我洗耳恭听。;#3;

;#3;这件事的确使沈培凌与白落可的粉丝数量有一定的损失。从根源上来解决,我看是不太实际的。但我们故意逆着来,我们让他俩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去参加一个‘恋爱’综艺,并且两人现在明面上是分手的。但顺应现在潮流趋势,这种‘破镜重圆’和这种比较独特的人设会深得人心。″

;#3;这个提议很不错啊,但他俩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这样做,对于两人的情感与心理是比较好的吗?;#3;薄启言皱着眉,思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