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表姐欢天喜地地往屋里钻,见那床铺柔软馨香,便就倒头躺了上去。

小翠见了,赶紧喊她起来,她却说什么也不肯起。

小翠拉不动她,就威胁要打她,她吓得哇哇大哭。

“她要躺就让她躺着吧。”孙清扬说道。

小翠不悦,“她躺了,那姑娘你今晚睡哪里?”

“实在不行,咱们打地铺便是了。”孙清扬满不在乎道。

小翠听了,立刻跳了起来,“那怎么能行,怎么能让姑娘你睡地上。我这就叫她起来。”说着,气冲冲又拉又拽,却发现傻表姐竟然已经呼呼大睡了。

小翠见她裙摆上一团烂泥,脚上的鞋子也没脱,一头乱发如鸡窝,气不打一处来,又去拽,可是傻表姐风雨不动安如山,还打起了呼噜。气得小翠真想打她几下,但最终也没下手。

“别纠结了什么,去另外找床被褥。就一晚上,凑合一夜便是了。”孙清扬反过来劝小翠。

小翠无可奈何,只好去衣柜中取了备用的被褥来,板着脸,不满地念叨,“亏得还有备用的,否则今晚连地铺都睡不成。这大半夜的,大伙儿都睡了,咱们找谁要被褥。”

“睡吧,明早要早起回驿站。”孙清扬洗漱罢,便窝进了被窝中。

小翠吹灭了灯火,也歇下了。

次日一早,她们醒来的时候,傻表姐已不知去向。

用过早膳,金老爹单独把孙清扬叫进了房里,给了她一幅画。

孙清扬打开画,画上是一个身穿一袭烟青色的深衣,穿戴简朴素雅的女子,那女子的眉眼与自己很是相似。不必说,这必是香娘了。

“你带着吧,好歹留一个念想。”金老爹说道。

孙清扬点点头,沉思了会儿,问,“她走的时候,可有什么遗言?”

金老爹叹了口气,“只让我去找你,说你应该在大都。后来我便带着洛儿去了大都,结果没找到你,还把洛儿弄丢了。”顿了顿,又道,“你也不必太难过,她是含着笑走的。临死前,口口声声说你的父亲来接她了。哎,她这一辈子都没安宁过,或许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能够得到真正的安宁吧。”

孙清扬深深叹息,“她虽身陷泥沼,可也算得上是个痴情的女子。”

金老爹赞同地点头,“她始终对你亲生父亲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又有何用,他或许早已将她忘得一干二净了。”孙清扬苦笑。

嫖客对青楼女有什么恩义呢,无非是落花流水。如若当初他对香娘真动过情,怕也只是走马灯似的短暂的情爱吧,这才是风月场中最合理的存在。逢场作戏罢了,只是有人入戏太深,最终送了卿卿命。可笑亦可悲啊!

金老爹大宝还有新娘子金婧一伙人亲自送孙清扬与小翠出城。

罗维义一早准备好,见到孙清扬准时归队,也不多话,驱马先行了。

孙清扬与金老爷他们道别,却始终不见小天,不由纳闷,“小天去哪儿了?怎么一早上都不见人?”

小莹撇撇嘴,“八成又去跟那些狐朋狗友鬼混去了。别理他。”

“小天哥一早说是跟几个朋友约好了要去发财坊小赌一把,就不来送小姐了。”小宝说道。

“我就知道他是这个德性。”小莹没好气道。

“的确是不太像话了,小姐难得来一趟,他竟然,”大宝也难得对小天的表现表示不满,“回头我说说他。”

孙清扬略微皱了皱眉头,一时无奈。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这一别,还不知下次何时能够再见。”孙清扬感伤道。

小莹抹着泪,牢牢拉着她的手,“孙清扬姐你多保重,将来有机会,我们会去大都找你的。”

“妹子,这次多亏了你,我和大宝才能走到一起,这份恩情,我们永生不忘。”金婧也拉着孙清扬的手,依依惜别。她是个爽朗的姑娘,没有绝美的容颜,却有明媚的笑容,只是这会儿她是伤感的。

“婧姐姐快别这么说。这么些年,我一直把大宝他们当成自己的兄弟姐妹,他们有困难了,我帮一把是理所应当的。若是哪天我需要他们的帮忙,他们也会义无反顾地来帮我的。”孙清扬真诚道。

分别后,马车在士兵的护卫下缓缓前行,地上留下了两条很深很深的车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