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清扬也没叩拜,浑浑噩噩出了皇后的宫殿,回了佩兰宫,皇后派到她身边伺候的宫女秀儿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忙上前问道,“姑娘这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孙清扬讪讪一笑,“只是有些乏了,并无大事。”

“那姑娘坐着休息会儿。”秀儿转身倒了杯茶递过去。

孙清扬原还提防她的,可是如今事已至此,不日皇帝册封她的诏就该下了,自己还能怎样,于是接过茶水,也许是真渴了,一口喝了个精光。

茶水是温热的,下了肚,暖暖的,整个人舒坦了不少。

秋冬的天色说暗就暗,她从皇后宫殿逃回来的时候,天色尚早,回来才一盏茶的功夫,天就暗下来了。此时屋中已点了烛火,昏黄的烛光映在和玺彩画的房梁上,将那些画照得越发绚烂夺目。

她倚着宫窗往外瞧,守宫门的太监在暮风中被冷得缩头缩脑,瑟缩在墙的一角。

十月份的天已冷,尤其是晴天的早晚,温差极大,纵使是在南方,但也已天寒地冻。

佩兰宫中的几株蜡梅却越发抖擞了,枝头上隐隐已冒出不少黄豆粒大小的花骨朵。

不知怎的,孙清扬觉得今日屋里的地龙烧得特别旺,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觉得浑身燥热得难受,口舌干涩,回过身,走到桌前倒了杯水,正要喝时,发现茶壶下方有少许的白色粉末。

她放下茶盏,用手沾了那粉末放在鼻下闻了闻,实在闻不出是什么,只觉得脑袋越发昏沉。举目找寻宫女秀儿,可空无一人。

她心知不妙,行至窗前,外头已黑,院中无人,连看守宫门的太监也不见了,宫门紧闭。

她踉踉跄跄走到房门后,想打开房门出去,却发现房门从外头被锁上了。

身上的燥热越发难耐,意识渐渐模糊。她强撑着走到桌前,提起水壶,猛朝自己的头上倒下,想让自己清醒些。可壶里的水尚有余温,效果并不好。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脚步声,她凭仅剩的些许意识,摸到烛台,吹灭了火,随即抄起银制的烛台,躲到门后去了。

屋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她握着冰冷刺骨的银烛台的手心冒出了汗,浑身燥热且无力地倚靠着后墙喘着气。门被打开的瞬间,她努力屏住呼吸。

一人潜入屋中,借着开门瞬间照进屋内的清冷月华,可见那是一名宫女,并不年轻,其手里还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那宫女入了屋,低低喊了声,“孙小姐,你在哪儿?”声音低沉粗哑。

“孙小姐,皇后让我来找你,你快些出来吧,否则皇后要生气了。”那人用语言引诱,回过头来,孙清扬清晰看到她的左半边脸,那简直已经不能说是人脸了,似乎被大火烧过,又似乎被刀削去了一部分,扭曲而狰狞。

孙清扬惊恐地不敢吱声,只见那人朝里间去了,她似乎对佩兰宫的布局并不陌生。

那人到了里间,直奔雕花木床去了,到了床前,猛地扑向大床,手里的匕首死命地扎向大床。扎了几下,似乎意识到床上无人。

她并没有急着逃跑,而是拿出火折子,吹了两下,火星亮了,隐约可见床上空无一人,正要转身时,跟上的孙清扬在后面给了她两下。

这两下并不轻,直接将她打晕过去了,而孙清扬自己也累得够呛,跌坐床沿,想要起身时,发现两条腿已如灌了铅,压根抬不起来。

就在这时,外头又传来脚步声,她心道完了,可全身无力,无法动弹。

一转眼,外头的人已经进来了。

屋内一片昏黑,压根看不清来的是什么人,只听得来人在门口停住了,然后轻声问,“孙小姐在吗?”

孙清扬不敢吭声,歪在那里也动弹不得。

随即脚步声再度传来,分明是那人进来了。

孙清扬无计可施,只好歪在那里,假装自己也晕死过去了。

果然,那人进了里屋,见里屋黑漆漆的,便拔出了火折子,点了宫灯,先是见地上有人横躺着,脑部在淌血,而床上则歪着一人,明显是孙清扬。

“难不成来迟了。”那人嘀咕了一句,然后走到孙清扬身边,伸出手在孙清扬鼻下探了探鼻息,发现并无气息。又抓起孙清扬的手腕,试图把脉。下一刻,一把冰冷的匕首就抵在了她的颈上,她讶然转头,只见孙清扬冷眼看着自己。

“你是什么人?”孙清扬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与平时没两样。

“奴婢是皇后宫中负责洒扫的宫娥。”那人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