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李蓉只是盟友,以何种形式,都无所谓。

可现在不一样。

他做不到用感情去铺垫他的官途。

他的妻子,他的爱情,他的李蓉,那都是他心中,不该染上半分尘埃的东西。

他低着头,说不出话。

李蓉静静等候了许久,终于道:“你是父皇最趁手的一把刀,现下所有的证据,都只能让父皇产生怀疑,以他的性子,大约还会再来试探你一次。”

李蓉低下头,用额头触碰着他的额头,仿佛诳哄一般道:“到时候,你就顺着他的意思,该如何表忠,就如何表忠吧,嗯?”

李蓉没有直接把那两个字说出来,裴宣却是完全听明白了。

他低着头,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升腾起来。

“殿下,”裴宣哑着声音,“您不要抱着我,和我说这种话。”

李蓉动作顿了顿,她缓了片刻,直起身来。

他们之间拉开距离,裴宣抬眼看她,他似乎是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平静道:“殿下的意思是,若到不得已时,我可以与殿下和离是吗?”

“是。”李蓉果断开口,“但这和离是假的。等未来事成,我们再成亲。”

“殿下没想过,”裴宣平静出声,“你我和离之后,我若心有他人,殿下如何?”

李蓉愣了愣,片刻后,她勉强笑起来:“若……若你心有他人,你同我说一声就是了。”

李蓉捏着扇子,克制着情绪:“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没谁应当同谁绑在一起一辈子,你若心有他人……那……那不回来就是了。”

裴宣没说话,他静静看着李蓉,李蓉想了想,缓慢道:“我知道此事于你可能比较难以接受,但是这时最简单不过的法子。你若有什么想说的,不妨说出来,我们好好商议。”

“没什么好商议。”

裴宣果断出声,他盯着李蓉,斩钉截铁:“殿下,我不会和离。”

“那你说怎么办?”

李蓉看着裴宣:“你有其他办法?吏部侍郎的位置你不要是不是?”

“是!”

裴宣被李蓉激怒,他冷喝出声:“我不要。”

“不仅是吏部侍郎,”李蓉冷着声,迅速道,“你可能再也坐不到实权位置上,甚至这个监察御史,你也坐不了。”

“那又怎样?”裴宣捏起拳头,“我不当官了不行吗?!”

“然后呢?”李蓉抬眼,冰冷注视着他,“你不当官,你没有实权,你还要我养你?”

“你就这么窝窝囊囊过一辈子,回你的庐州划船摘莲子去?裴宣你要搞清楚,”李蓉控制着语调,却还是忍不住将扇子拍打在桌子上,“谈感情是要讲资格的,你现在算什么东西?一个八品监察御史你还有选择吗?!”

“你出身寒门,你步入朝堂这样晚,你若是有苏容卿的出身你今日大可放肆,可你有吗?你凭什么和我说你不和离?”

裴宣没说话,他感觉李蓉的话像刀刃一样划过他的心。

她说的都是实话,每一句,都在控诉着他的无能,他的卑微,他的不堪。

“你和川儿最大的问题,”李蓉看着他的表情,心里带了不忍,却还是要开口,“就是总在自己没有能力的时候,去渴求不该渴求事。”

“所以,”裴宣笑起来,“我希望你我的感情能离这朝堂远一点,我希望不要让我的感情去为权势让步,我希望我的妻子和我一样,不要这么轻易的去放弃我们的婚姻,也是不该渴求的事,对吗?”

李蓉动作僵了一下,裴宣似是觉得荒唐,他扭过头去,有些狼狈看向马车外的青石街道:“李蓉,你今日但凡迟疑片刻,我都会觉得,你心里有我。”

李蓉睫毛轻颤,裴宣没有看她,他垂着眼眸:“可此刻我心里只想着一件事。”

“你若要和离,”裴宣声音打着颤,可他还是咬牙出声,“我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