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子说:“闯荡江湖,既要有勇,又要有智。上次判断冰溜子是逃往老家,果然被我猜中了;这次猜想小七子去塞外草原投靠一个人,还被我猜中了。”

豹子智勇兼备,忠义双全,是江湖上一条响当当的好汉。他的能力远远超过我,我在他的面前自惭形秽。我问:“小七子去投靠谁?”

豹子说:“塞北茫茫无边,冰溜子想要在塞北安身,只能去找你的师祖。可是你的师祖在哪里?小七子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我说:“想要找到师祖,可是千难万难,我和燕子这一路上风餐露宿,受尽折磨,到今天也没有找到师祖,而你和三师叔都提前找到师祖了,你是怎么找到的?”

豹子说:“若不是因缘巧合,我肯定到现在也找不到的。你的师祖早就看穿尘世,行踪无定,来去自由,如果刻意去找,也许找一百年也找不到。”

我着急地问:“那你是怎么找到的?”

豹子说:“你忘记了,你在大同还见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也在塞外,这个人也是狂放不羁,行踪不定,异于常人。你说说,在塞外,如果有这两个性格相投的人,他们会不会聚在一起,会不会结伴流浪?”

我恍然大悟:“你说的是三师叔?”

豹子说:“除了他还能有谁,他发誓要睡遍所有喜欢的女人,走遍所有喜欢的地方。他一生就有这两个爱好,第一个爱好要不得,寻花问柳,拈花惹草,总有一天会栽倒在女人身上;第二个爱好很不错,山川河流,崇山峻岭,鬼斧神工,老天爷把这么好的景色留给后人,就是让后人去看看的,如果你不去,就对不起老天爷一番苦心。我就是通过你三师叔找到你师祖的。”

啊呀,我顿足捶胸,后悔不迭。豹子果然是豹子,他心思的缜密和武功的高超,是生性愚钝的我永远也赶不上的。这一路上,我只是努力寻找师祖,寻找得很苦很苦,怎么就没有想到三师叔呢?我像一头拉车的老牛,被墙壁挡住了,拼命用牛角撞击着墙壁,直到墙壁轰然倒塌,直到自己鲜血淋漓,才拉着破车从断壁残垣中爬过去;而豹子看到有墙壁挡道,他很顺利地绕过墙壁,迂回而过。

三师叔临离开大同的时候,他说过他要去草原四子王旗,我忘记了这句话,但是豹子记住了这句话。豹子从山东回来后,就直奔四子王旗,他在这里很顺利地找到了三师叔。三师叔在四子王旗装神弄鬼,开设了一个店铺,专门给人算命、起名、占卜、问吉凶。草原上的人都很实诚,再加上三师叔巧舌如簧,所以他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三师叔在这里的生活很如意,据说和他相好的女人,用两只手的指头都数不过来。而他的钱财多得连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三师叔也从来没有钱财的概念,他的钱总是花不完,而他的钱也来的太容易了。

师祖也在草原上,他在多伦城做蓝杆子。有时候,师祖会从多伦来到四子王旗;有时候,三师叔会从四子王旗来到多伦。三师叔****,走到哪里就和女人睡到哪里,各种肤色各种风味的女人他都要尝一遍;师祖好吃,走到哪里就吃到哪里,各种美味各种美食他都要尝一遍。两个人都有极其强烈的爱好,尽管他们的爱好各不相同,但并不影响他们会成为好朋友。

豹子走到四子王旗的时候,已经超过了一个月期限,然而他既然已经登上了木船,无论如何也要把木船划到对岸。既然已经踏上了寻找赶蛋的小七子的路途,怎么样也要把小七子擒拿回去。

豹子在四子王旗找到了三师叔。三师叔说,几天前,小七子确实来到了这里,他说要找师祖,三师叔说师祖在多伦,小七子睡了一夜,又赶往多伦去了。

我听到小七子也来到多伦,心中痛苦万分。豹子和小七子都知道来到四子王旗,通过三师叔寻找师祖,而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我用手狠狠地抽打着自己的耳光,我怎么生下来就这么笨呢?如果早早通过三师叔找到师祖,哪里会有这一路上的险象环生和惊险波折?又哪里会丢失大钻石?又哪里会像现在这样燕子下落不明,三师叔也下落不明?

我真是愚笨到家了。

豹子告别了三师叔,离开了四子王旗,一路向东,走上了多伦的方向。他一路走得很急,常常错过了宿头,只能住在野外。

有一天,他一直走到了夜深,赶到了一座镇子里。镇子里只有几户人家亮着灯光,他走到一家客栈门口,刚想叩门进入,突然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

豹子从门缝望进去,看到油灯下坐着两个人,一老一少,好像是店老板和店伙计,他们在谈论一件事情。他们说的是几天前,店铺里住进了一个少年和一伙凶神恶煞的人,少年偷了这伙凶神恶煞的人什么东西,那伙凶神恶煞的人与少年争吵,少年逃走,那伙人追赶。

豹子听到这里,感到有些蹊跷,既然这伙人是凶神恶煞,少年怎么又会偷他们的东西;既然偷走了他们的东西,为什么不赶快逃走,还要和他们争吵;既然那伙人追赶,那么说明露出了马脚,如果一旦被追上,这个少年一定凶多吉少。

一个少年明知道这伙人凶神恶煞,还要偷他们的东西,那么只能说明这个东西很重要;一个少年,敢于和这伙凶神恶煞的人争吵,那么说明这个少年很有胆气;一个少年,能够在这伙凶神恶煞的人眼皮底下偷走,那么说明这个少年很有计谋。这个少年,绝不是普通的窃贼,他会不会就是小七子?

豹子叩门进入,里面的说话声停歇了。豹子说要住宿要吃饭,里面的两个人急忙张罗着开房门生火做饭,他们果然是店老板和店伙计。那时候的客栈和车马大店都备有简单得菜蔬,以备住客急用。

豹子问店老板:“你刚才说的那少年偷人东西,是怎么回事?”

店老板说:“大前天晚上,天刚刚黑,进来了一个少年,安排他住在房间里;夜半时分,又来了一伙人,这伙人来了后大喊大叫,看起来很凶,我安排他们住在少年隔壁的房间。他们好像一路走得很累,很快就熄了灯。天刚刚亮,就听到那伙很凶的人大喊大叫,说他们丢了东西。我赶过去,问他们丢了什么,他们又不肯说,只说是丢了很重要的东西。我看到这伙人来者不善,就不敢再追问,只问他们的东西怎么丢的,他们说门窗都关得好好的,衣物也都放得好好的,但就是不知道怎么丢失的。你说这是奇怪不奇怪?”

豹子心想,这事情在外行人看来很奇怪,但是在内行人看来一点也不奇怪,门窗关得好好的,照样能够偷东西,房顶上揭片瓦,把连接钩子的绳子放下去,把包裹或者衣服勾上来,取出所要的重要东西,然后又把包裹或者衣服放下去,盖上房瓦,当然就会做得人不知鬼不觉了。

店老板接着说:“当天晚上,店里只住了这两批人,那群很凶的人就怀疑是那个少年偷了他们的东西,少年说他没有偷,双方就争吵起来。那伙人要搜少年的身,少年让他们搜,没有搜到什么,他们又要搜少年的房间,少年也让他们搜。那伙人在房间里搜出了一根铁片,铁片前端翘起,他们喋喋不休地争论这是干什么的,有人说这是小偷使用的工具,赶紧去找少年,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少年偷偷逃走了。啊呀,那个斯斯的少年,还真是一个小偷。看不出来,看不出来啊。”

豹子问:“那个少年长什么样?”

店老板摇着头说:“鼻直口阔,细高细高,长得一表人才,可谁看得出是个小偷?”

豹子明白了,这个少年就是小七子,他遇到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