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和明钰说说笑笑的离开了成府,两人极其自然的坐上马车向元家开始走去。

一路上,他们面对面,沉默的坐在车厢里,默然的倾听着外边车轮碾过石板上清晰的轱辘声,和击打在石板上清脆的马蹄声。

太子妃紧张得一直握着双手,好几次她想试着张口问明钰太子殿下的真实情况,但话到嘴边又生怕泄露了丈夫的行径,令他陷入危险的境地,最终还是将问话咽了回去。

成府与元府离的不远,走路过去不到半个时辰,现在坐上马车速度更快,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到了元家的大门外。

海云和海奶奶得到消息,早就恭敬的迎候在门外,看到太子妃的车驾从街口处过来,两人就殷勤的迎了上来。

太子妃是一个非常和气的人,看到海奶奶和海云之后,她语气温柔的让两人免礼起身,明钰恭敬的搀扶着她,敏锐的察觉觉到手底下那绷紧的肌肉和不停颤抖的身体,心下里暗自感叹。原来,她这个便宜伯母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安定啊!

做戏要做全样,既然太子妃过来是为了观看明钰准备的婚房,自然她也就跟着明钰在整个元家转了一大圈,最终仿佛是不经意的经过明钰义父所居住的那个园子。

来到了目的地,已经讲的口干舌燥的明钰顿时来了精神,总算是到了。

“伯母,这里是我义父休养的地方,现在他对外界没有丝毫反应,一直昏迷不醒,您要不要进去探望一番?”

医圣大人是纪王的这个消息,虽然一直被太上皇紧紧捂住,但是人毕竟已经死了,所以现在也可以说是皇室中一个比较公开的秘密。既然明钰的义父是纪王的亲生孙儿,那指定也是皇室中人,只不过太上皇一直假装忽略掉,仿佛将他遗

忘掉似的。

女皇陛下巴不得太上皇转移注意力,自然也不会提醒他,所以现在明钰义父的身份就极其尴尬:说他是皇室中人,却没有得到承认;说不是吧?人家可是纪王的后代,就这么晾着也不成!

按太上皇的打算,他准备将这个拖油瓶直接扔给明钰,谁让那是他的义父呢,为人女的自然要担当起赡养的责任。

太子妃既然已经到了袁府,表面上也就不能装着看不到,还必须亲自过去探望一下那位病人,这样才能全了礼数。

于是明钰提议后,太子妃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向小院走去。

明钰见状,急忙快步上前,将紧闭的小门推开。

太子妃从小门进去后,径直就像正房走去,明钰急忙转身将门关上,把海云和海奶奶关在了外边,同时给他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在门外守着。还好,这里都是自己人,可不能让外人看到太子妃这幅模样,否则他们会起疑心的。

但太子妃却根本明了不了明钰的担心,她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即将要相见的丈夫,扳指一算,他们夫妻已经失散了将近五年多!

五年!

时间过得可真是慢呀,每一分每一秒,每一天,每一月,每一年,对太子妃来说都是煎熬!

太子殿下养伤的地方极其清净,明钰生怕有人从他们的动作言谈中发现端倪,所以对太子殿下的护理都是亲力亲为,如果她忙不过来,就换钱元宝来帮忙。

在便宜师姐弟的呵护之下,太子殿下的身体已经有了非常大的起色,不再像刚刚见面之时那种干瘪枯瘦的状态,身上总算是有了些肉。明钰刚刚接手的时候,太子殿下的双手就跟没有肉的鸡爪爪,现在看上去,至少可以说是变成了长了一点肉的鸡爪爪。

房间中弥漫着一股

浓郁的药味,没有闻惯的人猛然闻起来就觉得非常刺鼻,太子妃就是这样,她刚刚推开门,那股药味就冲得她直打喷嚏,明钰见状急忙冲上去,掏出手帕捂在了她的鼻子上。

但太子妃却没有领情,一把打掉她的手,脚步慌乱的向躺在床上的那人走去。太子殿下全身乌漆抹黑,整个人看上去好像在身体外边包了一层黑色的皮子。

有时候看着那一层黑色干瘪的外皮,明钰就觉得自己手痒,恨不得将那层皮一点一点的给他扒下来,只不过明钰也清楚,太子殿下现在这种情况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只能靠他自身的免疫力强行将毒逼了出去,所以钱元宝和明钰做的最多的就是用银针刺激他的穴位,令他体内的热血沸腾起来。

现在,海云也在他们的耳濡目染下学了几招,如果大家伙都抽不出时间,海云自己就能上手,保证太子殿下每一天都能有三次针灸。

夫妻连心,太子妃和太子殿下是将近20年的夫妻,对于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极其熟悉。当她走入房间,听着那人的呼吸声后就已经确定了,那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昏迷不醒的正是自己失踪已久的丈夫。

太子妃几乎是强行硬撑着身体走了过去,她慢慢的挪到床边,脸上已经哭成了泪人,明钰看着太子妃那哭花了的脸,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

这下可糟糕了,一会儿太子妃这个样子怎么出去见人呀?万一被外人察觉到端倪,太子殿下的安危可就不敢保证了!

可是现在两人已经见了面,明钰就是再后悔也来不及了,为了保证太子妃离开之际脸上的妆容不乱,明钰只得跺了跺脚,偷偷的从窗户上溜了出去,将空间让给这对久别重逢的夫妻。

“你怎么这么狠心,这

么多年了一个信儿也不传过来,如果不是今日明钰那孩子说了出来,你是不是决定与我老死不相往来?”太子妃坐在床边,双手紧紧握住太子殿下那枯瘦的鸡爪子,恨恨的在上面拍了一下。

“你这个死鬼,还睡,不是都睡了五年多了?这么长的时间你就睡不够吗?”太子妃双眼含泪,哽咽的抽了口气。

“快点醒过来,你知道吗?明钰的真实身份竟然是二弟的女儿,现在有了她,母皇和父后的日子就好过了许多。毕竟有了指望,再也不会委曲求全的将目光放在木慎那个小混蛋身上。说来,你当年的眼光看人看的可是真准,一眼就看出清楚那小东西不是消停的货,要真让她笼络了人心,我们恐怕连命都没有了!”无论太子妃如何说话,太子殿下都安安稳稳的躺在床上静静的呼吸,仿佛是一个合格的聆听者。

太子妃将这五年来所发生的事情,全部都唧唧歪歪的重复了一遍,她知道太子殿下没有反应,在来元府的路上,明钰已经完全说过,她的义父必须要一直跟在她身边,接受每日的穴位刺激,这样才会让大脑产生活力,或许能清醒过来。

现在,他就是一个活着的死人,不能哭,不能笑,不能动弹,或许连思考都无法进行,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停的和他说话,让他对外界的刺激产生反应,否则,时间拖得越长,清醒过来的机会越小。

太子妃知晓太子殿下几日之后就会跟着明钰一起去荒芜之地,这或许是他们为数不多的见面机会,不得不抓紧时间,争分夺秒的和太子殿下诉说着心中的苦闷,他离开之后,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明钰找到钱元宝时,他正往云秀的肚子上放了一个竹筒,趴在上面听胎音呢,虽然

云秀的肚子现在还不大,但里面毕竟是有了一个新的生命,作为好不容易被保住的心肝宝贝,明实和云秀在孩子还未出生之际,就小心翼翼的不敢外出,不敢到别人家做客,甚至都不敢出门,连吃饭都要吃明钰亲手做的。

这做一次饭是人情,做两顿饭是生活,那如果每天做三顿饭,一直要做到10个月呢,这可是非常难办的一件事情了。

但是为了媳妇和自家孩子的安危,明实不得不厚着脸皮在这里住了下来,以求云秀出现问题之际,他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医生,被这么多人重重地期盼,再加上时不时还要下厨的明钰,觉得自己得忍耐都已经到了上限。

好不容易找到钱元宝,明钰抓住他的手就准备将人拉走,没成想钱元宝这个小财迷早就收到了明实的贿赂。现在,他手里握着一个满满当当的荷包,笑的跟个傻子似的。

“明钰,你看好多钱!”

钱元宝得意的挥舞着手中的荷包炫耀道,明钰恨恨的在他脑瓜上来了一记:“真是个傻子,你聪明一点好不好?你现在可是皇家册封的青英县君,每年可是有俸禄的,至于像个财迷一样笑成这样吗?”

钱元宝荷包往自己腰里一塞,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你现在可是明钰郡王,封地,美人,钱财应有尽有,我就是一个空名头的县君,那点钱喝西北风还差不多,不找点外快,怎么养我的养父养母呢?”

自从困宫之中钱元宝的养父得知他的真实身份竟然是一个小郎,他和钱元宝便和解了,他能接受钱元宝与他没有血缘关系,却不能接受他是自己妻主的孩子。

不管怎么说,是他们将自己从小拉扯大,现在钱元宝不得不赶紧攒钱,有两位老人要养,那花费可不是一点两点了。